飄天文學 > 悅君歌 >第25章 復爲帝姬
    周如水轉過臉,便見公子沐笙自不遠處踱步而來。他淺淺笑着,腰間佩玉鏘鳴,右徵角,左宮羽,每一步都十足的風雅。在他的身後,還跟着受命去前朝打探消息的瀞翠。瀞翠正耷拉着腦袋,顯然,是被公子沐笙逮了個正着了。

    見公子沐笙來了,謝姬雙眸一眯,止住了冷嘲。她冷冷的目光如刀剮一般掃過公子沐笙,扭過臉,便吩咐寺人放下了窗上紗羅,懶漫地哼道:“珩兒,咱們走。”

    “珩兒?”聽見她對公子珩的稱呼,周如水一怔,疑惑地望向身側的公子沐笙,卻見公子沐笙仿若未聞。他坦坦然地朝謝姬一禮,禮數週全,滿目平靜地道:“恭送庶母。”

    直至羊車遠去,周如水蹙着的眉頭都未鬆開,見她如此,公子沐笙不禁莞爾,他拉着她的手走入廊下,輕輕揉着她的發頂,溫聲笑她:“癡兒,做甚麼與她槓上?”

    “是她先道,情最難久,故多情人必至寡情。”周如水不滿地噘起豔紅的小嘴,微微揚着下顎。念及往事,她的心中極其不齒,更是表情倨傲地繼續說道:“她有何資格替劉崢責難於我,天下最寡情之人不正是她麼?放着大兄不要,偏要勾引君父!還有,她喚那庶子珩兒是爲何故?他們謝氏不是一向奉公子詹爲主的麼?怎麼卻和珩走得這般近了?”

    周如水不滿之情溢於言表,公子沐笙卻勾了勾脣,他了然地說道:“兕子所言無錯,然而世事瞬息萬變。詹前歲告假,道是爲君父閉關,僻谷煉丹。珩他,卻自今日起,便可上朝議政了。”說着,他又頓了頓,放低了聲音道:“狡兔亦有三窟,謝氏如何例外?”

    聞言,周如水詫然,她倒真不知道,如今的格局竟是這般的!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周王亦是凡人,心中總有偏袒。他最偏疼的兩個兒子,一是已逝的太子洛鶴,二便是庶公子詹了。宮廷之中,也唯有這二人是周王親自撫育成人的。自太子隕後,周王一直有意立公子詹爲太子,但因其庶出,屢遭擱置。

    公子詹也是個精明之人,曉得衆臣因立太子之事對他不滿,近日便藉口辟穀,暫避了風頭。

    念及庶公子詹,周如水擡起眼,順着公子沐笙的目光,眺向了遠處高聳的闕樓,她幾不可聞地,低低地嘆了口氣。

    前世,自公子沐笙逝後,太子之位毫無爭議地落在了公子詹頭上,彼時,周王的身子日益敗落,已有些不清楚了。公子詹得實權後,對其他的庶兄弟未留半分餘地,可謂十分狠絕。對她,卻是從未下過狠手。到最後,他輕信劉崢,中毒身亡,多少還是因了她的緣故的。

    可如今這時局,他卻是公子沐笙的勁敵……

    周如水蔫蔫地回了自個的華濃宮。

    華濃宮中,初春的植物已趨於茂盛,四處冒着翠色枝丫,綠綠蔥蔥。她徑直入了苑中,眼見鞦韆在榕樹下隨風輕搖,周如水笑了笑,彎身自鞦韆上坐下。直過了一會,她纔看向低眉順目扁着嘴立在跟前的瀞翠,澄澈美麗的眼眸和貓兒似的微微一眯,笑問她道:“怎麼?給兄長逮了個正着?”

    她這一問,瀞翠便燥紅了臉。她圓臉一板,認真道:“奴只是在廊下跌了一跤。”

    “跌了一跤?跌哪兒了?”周如水大而明媚的眼裏綴滿了晶亮的水光,直盯着憋紅了臉的瀞翠,打趣她道:“阿翠,倒是你運氣好,私闖前朝,卻還有吾兄長相救。”瀞翠心儀公子沐笙,她不是不知。

    聞言,瀞翠又是一羞,她梗着脖子,急急地道:“女君莫笑奴了,今朝,前朝可是真出了大事!”

    “能有甚麼大事?難不成,咱們阿翠的心跌在路上了?”周如水眨巴着眼仍在鬧她,一旁,夙英也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瀞翠給燥得直跳腳,她實在無法,只好沉下臉,鄭重一禮才道:“女君,謝氏與公子珩綁在一處了!”

    “公子珩?”聽了這話,周如水面色一整,低聲地道:“怎的了?他們即便綁在了一處,也該是私相授受的。如此光明正大,我也覺得怪哉!”

    “今日早朝,君上欲召孝廉入朝,然,尚不及言,御牀便是一陷。登時君上面色不好,羣臣也是失色。直至謝相進曰:’當由聖德淵重,厚地所以不能載,御牀才至塌陷。’君上才面有緩色。這之後,許是當作嘉獎謝相,謝相的奏疏,君上當場便準了。”

    左相謝潯是謝姬之父,此人狼子野心,前世,他便是公子詹的門下走狗,公子詹毒發去後,他又轉投了秦元劉氏門下,實在是個全無道義的奸詭投機之徒。

    御牀早不塌晚不塌,偏是孝廉本該受封的這一日塌了,羣臣忐忑,謝相那老不朽卻能一句話就將慍怒中的周王逗笑了,真是哪兒想哪兒都不對!

    不過這般講來,今日三位孝廉是未封成官了?沉默半晌,周如水又問:“他奏了甚麼?”

    瀞翠飛快地看了周如水一眼,見她面上早收了笑,也明白事情的嚴重,又爲二殿下心焦,掩不住心思,皺着眉頭便低低地回稟道:“因謝姬膝下無子,君上便答應了將公子珩過繼給謝姬,認其爲母。”

    怪不得,今日謝姬會當着他們兄妹的面喚了公子珩“珩兒”!

    謝潯明明是公子詹的人,如今,卻

    硬要與名不見經傳的公子珩綁在一塊,這是要演障眼法?還是真如兄長多言,是狡兔三窟呢?

    周如水心下思忖着,想着想着也不禁覺得好笑,謝姬這兒子也來得太輕鬆了些!還比她大上了兩歲,敢情是在孃胎裏就懷上了的?!

    周如水嗤笑出聲,一旁,夙英與瀞翠對視一眼,都是不解。

    半晌,就聽夙英低低地問道:“女君,謝姬此舉,有何好處?”

    “好處麼?她的好處可不會少。”周如水笑了笑,心中亦是欷歔。

    君父沉醉道教,日日煉丹,身子早已不如以往。謝姬入宮雖是得寵,幾年來卻不見有孕。反是她姑母長公主岱前歲送入宮的美人齊姬,兩個月前傳出了喜訊。爲此,君上大悅,重用了齊姬的兄長齊策,更是幾個月來都不曾臨幸謝姬了。

    如今宮中早已起了傳言,道是謝姬已是昨日黃花。卻不想,她爲了復寵,竟是連認子這樣的法子都想出來了!若是公子珩認謝姬爲母,君上是勢必要親臨的,即使君上不至,謝姬趕着法子去君上面前謝恩也是必不可少的。眼見齊姬的肚子漸漸顯懷,聖心將變,謝姬這時機抓的不可謂不準。

    想着,周如詩閉了閉眼,知此事已成了定局,她話鋒一轉,又問:“劉崢呢?今日他可被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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