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聲笑了兩聲,聲音磁性而溫柔。

    這才應該是爸爸的味道,然而,我卻從未看見過,也從未得到過,從小到大,即便我拿了多少個第一,或是得了多少獎章,他從來都是不待見我的樣子。

    車子快要行至公司了,大概還有兩三百米的樣子,我讓陳叔提前在公司前面的路口停下了。

    “陳叔,以後我就在這裏下車吧。”

    陳叔臉上有些爲難的表情,應該是之前莫助理就跟他說了什麼,而且,他肯定也是知道公司在哪裏的。

    “沒事。”我說:“我只是不想讓其他員工看到我跟他們上班的差別,我想讓他們知道,大家都是一樣的,我跟他們都是一樣在打拼。”

    陳叔沉思,我能看得出他對我的好感,但他還是有些猶疑。

    “陳叔,你相信我,這件事,只要你不說,我不說,誰都不會知道,就算是我先生怪罪下來,你就說是我讓你這麼做的,你說,是我逼你的。”

    他終於動容,半晌,說:“好的太太。”

    中午,我們同一個部門的同事全部喫完飯一起回到了位置上。

    有人突然提起蔣夢婕。

    “話說,我已經好長時間沒有見到蔣夢婕來我們公司了,是不是和沈總......掰了。”

    “我看啊,難說,我聽人說,蔣夢婕前段時間在拍戲的時候,好像不小心哪裏受傷了,時不時就會暈倒什麼的。”

    “暈倒。”我對面的同事說:“就她那個囂張跋扈的樣子,都會暈倒,你的消息是不是有假啊?”

    “對啊,你看上次,她找曉曉麻煩的時候,多麼猖狂的樣子。”

    就這樣,話題就從蔣夢婕身上,牽扯到我身上來了。

    “咦......對啊,曉曉,上次她那麼針對你,是爲什麼啊?”

    “曉曉,你和蔣夢婕認識,難道還有過節?”

    “我......”我想了一下,說:“你們想多了,像我這種平民,怎麼可能和她那種大明星有什麼過節?”

    某個女同事點點頭,說:“這倒也是,但是她爲什麼那天非要找你麻煩呢?”

    她們說的,是上次我請大家在食堂喫飯的時候,蔣夢婕去找我那一次。

    我臉上遲疑的表情,被前兩天那個跟我一起去佈置發佈會的女同事盡收眼底,我已經看出她即將要問出爆炸性新聞的動向了。

    我連忙搶在她前面說出來:“誰知道她怎麼想的,那次我不是闖禍了嗎,她來幫沈總教訓我唄。”

    那個女同事看着我,不懷好意的笑笑,我狠狠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話題成功被我的回答再次轉移,這一次,她們從娛樂圈講到了國家大事上,就連民間的小事都沒有放過。

    果然,人們說女人永遠有無止盡的八卦,真的是對的。

    期間,我去上了廁所。

    “你們先聊,我去一下洗手間。”

    “去吧去吧。”

    “......”

    進了洗手間,我並沒有上廁所,而是站在洗手池邊,開着水,眼睛看着鏡子,手卻沒有伸出去。

    約莫一分鐘後,那個女同事也跟着來了廁所。

    “曉曉,你這樣可是浪費公司水資源啊,你小心那個大明星又幫着沈總教訓你。”

    “你得了吧。”我說:“像我這樣一無所有的,難道還怕她不成,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是是是,你厲害,你厲害,行了吧。”她也開了水洗手:“話說,你跟沈總到底怎麼回事啊,那天我還沒有來得及問,你就偷偷跑了,說,是不是沈總看中你了,然後你在大明星和沈總之間橫插一腳,然後那個大明星和沈總分手了,纔好久沒來公司的。”

    我在他們之間橫插一腳,明明是蔣夢婕跟有婦之夫勾搭在一起,舊情難忘好不好。

    “不是。”我說。

    “那是什麼,曉曉,你就說說嘛,人家真的好好奇哦。”

    我有些無聊地看她一眼,問:“你好奇什麼?”

    “你和沈總髮生的一切,我都好奇。”

    “我們能發生什麼事?”我說:“不就是員工和老闆之間的關係嗎?資本家與無產階級。”

    “你就貧吧你,你看沈總那個樣子,能是隻把你當員工?”

    我真的不明白了,沈墨琛和我的關係,除開那天他救我的事,難道還有哪一件能夠讓她們看出沈墨琛對我不同嗎?

    “咦......”她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着我,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移開:“水都沒幹,不要把我衣服弄溼了。”

    “我說,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她換了一個姿勢,用手臂搭在我身上,一

    本正經地說:“你看看沈總這麼久以來,什麼時候跟一個員工走得很近了?說是發佈會,但是沈氏的重心根本就不在服裝業上,服裝部的一個小小發佈會,什麼時候輪得到沈總親自去佈置現場把關了?”

    我呆呆地看着她。

    “這麼說吧。”她說:“沈總就算關心沈氏發家致富的老祖宗留下來的家族基業,但是也不至於放下更重要的事去關心吧?他完全可以只讓莫助理過去,然後回頭跟他通報一聲就行了,但是他卻親自去了。”

    “說不定那天,他正好沒有其他事,空閒呢?”

    “我拜託你了。”她說:“最近沈氏在A市和B市都同時有好幾個大的項目同時進行,你覺得沈總真的很閒?”

    我愣住了。

    “我現在真的肯定了。”她說。

    我看着她,等着她的後話。

    “你是真的傻。”她說,然後手從我身上拿開:“你啊,好好想想吧,要是沈總真的對你有意思,牢牢抓住啊。”

    然後,女同事大搖大擺地走了。

    可她走了,卻留給了我一個很大的難題了,這個難題,讓我想不出答案,甚至說,我根本就不敢去想。

    於是,整個下午,我都是在她的那一句“要是沈總真的對你有意思,牢牢抓住啊。”中度過的,就連在茶水間泡咖啡的時候,都差點讓熱水燙到手。

    要是他真的對我有意思?

    難道有人還像沈墨琛這樣對一個人有意思嗎?

    他對我,一開始就是帶着憎恨和怨怒的,他打從心裏,就應該從來沒有正臉看過我吧,甚至,我就只是一個因爲錢嫁進沈家的女人。

    可是,可是......

    可是,後來,他又有些不一樣的,至於具體哪裏不一樣,我也一時想不出來,或許是小小的細節。

    比如,現在他不會在中途將我從車上隨意放下來了,就算是他自己開車,他也會選擇把我送回家。

    可這又能說明什麼呢?

    也許是覺得之前對我真的太過狠,也可能是......蔣夢婕回來了,他整體心情都變得好很多了,所以脾氣也跟着好了。

    也或許是我那段時間經常出事進醫院,因爲奶奶那邊的施壓什麼的。

    且,那天晚上,那一個吻......

    光是提到,我心裏都顫抖了幾下。

    那個吻,他都是因爲奶奶在門外,才發生的。

    就這麼翻來覆去想了一整個下午,非但沒有想出什麼來,反倒是讓腦海裏更加混亂了。

    下午下班,我依然回到早上下車的地方,陳叔準時等在那裏。

    我給他報了碧桂園的地址,二十分鐘後,車子穩穩停在碧桂園別墅外。

    “陳叔,你先去忙你的吧,一會兒我要回去我再叫你。”

    我至少要在這邊待上兩三個小時,讓陳叔進屋也不太好,讓他等在車裏,也不是很好。

    於是,我直接讓他先回去,一會兒我要回家了,再叫他過來。

    “好。”

    陳叔答完,啓動車子開了出去。

    我剛開門,哈利就迎了上來。

    “哈利,今天怎麼樣啊?”

    哈利搖搖尾巴,還不等我關門,在我換鞋的時候,就跳到我懷裏來了。

    我也樂意抱着它,放在懷裏,才伸手關了門。

    “你剛剛是聽到車子的聲音跑來的嗎?”

    平時我都是走路上來的,雖然它有感應,但是不至於在我開門那一瞬間就衝過來了。

    它把臉貼近我的懷裏一些,一聲也沒有出。

    我當它是默認了,抱着它在沙發上坐了幾分鐘,依照往常一樣,給它做喫的。

    等它乖乖喫東西的時候,我找到清潔器,把整個客廳和廚房裏裏外外都收拾了一遍,最終累倒在沙發上,雙腳搭在沙發靠背上,一動不動做死人狀。

    哈利喫完東西,直接跳到沙發上來,躺在我的懷裏。

    它用頭蹭着我,有一下沒一下地哼兩聲,完全沒有前兩天有活力。

    我爬起來,找到它的球,給它扔了出去,誰知它玩了兩圈之後,又沒有興趣了,趴在地上,看着那個球進到沙發底下,都不做任何掙扎的,壓根對它平時喜歡的玩具了無興趣。

    我大概知道它是想沈墨琛了。

    我耐心地把球從沙發底下掏出來,在它面前蹲下來,問它:“哈利,你又想他了是嗎?”

    就我知道的而言,沈墨琛還是上次我媽媽進醫院時,來過這邊的了,那一次,我還被嚇得半死,一進門就沒有發現哈利,找了一圈也沒有發現,誰知道竟是沈墨琛抱着它上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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