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嫂子知道的,都可以告訴我,我幫你查。”

    “……真的可以嗎?”

    “我和墨琛是兄弟,他現在有難,我怎麼可能不幫他。”

    “你安心說吧。”顧醫生道。

    靜靜地與他對視了幾秒,我才放下心裏的顧及,把知道的事情和那種玄妙的感覺也跟他說了。

    顧醫生聽完,沉默了一下,道:“這世間很多奇怪的事,讓人想不通,也讓我無法相信,不過現在一切都還是猜測,你專心照顧墨琛,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

    “謝謝。”

    “我和墨琛之間,不用說這些。”

    事情說完我就要走,剛到門邊,顧醫生便叫住了我。

    “嫂子。”

    我回頭:“嗯?”

    “孩子的事兒,你還是考慮一下吧,你還年輕,治療之後身子骨恢復沒有問題,以後再要也不遲。”

    “顧醫生,這件事情我怎麼樣都不會同意,你就不用勸了。”

    “嫂……”

    “不用說了,我先走了,你忙吧。”

    “……嗯,好。”

    晚上覺得無聊,我給墨琛唸了那一本日記。

    6月21號,晴,星空萬里。

    剛從國外回來,想要到處去轉轉,其實也不知道方向,只是想要一個人靜一下。

    順着馬路走的時候,發現大家都在往一個地方走,人流很多,我看了一下,知道那是一個小巷子。

    我也跟着走過去,發現小巷裏亮着很暖的燈光,有人在某個攤位面前買東西,有人只是靜靜經過,大家臉上都帶着笑意,各自怡然。

    如果加上山水,我倒是覺得這裏就是現實版的桃花源。

    然而,我卻發現了蹲在牆角的一個小女孩。

    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那樣一雙眼,彷彿看你一眼,就像是放進了整個星空一般漆黑亮麗。

    唯一覺得遺憾的是,裏面閃爍着一些淚光,她正在很羨慕的看着經過的路人。

    我竟覺得一陣心痛,或許是因爲同情,我走過去,遞給她一隻手。

    我問她是不是迷路了,她點了頭。

    當我把她從地上拉起來的時候,我才覺得,這孩子真的小的可憐,比同齡人都要矮一些,怕她餓着,我直接帶着她去吃了路邊攤。

    其實我從來不在路邊喫東西,家裏不允許,我自己也有輕微的潔癖,尤其是路邊攤,總覺得整理得不太乾淨。

    可我不想讓她覺得我高冷,也怕她一個人不好意思喫。

    於是我對她說:“這些都是我最喜歡喫的東西,以後你也可以把你最喜歡喫的東西給我。”

    一開始她還有些不好意思,後來看我也在吃了,才小心翼翼地拿起來喫。

    那雙小手,有讓我想要呵護的衝動,但是我知道自己不應該去招惹人家,畢竟我還得回美國去學習。

    臨走之前,她問了我的名字,我很乾脆地告訴了她。

    然後是第二頁。

    昨晚鬼使神差的,竟然又去了那一個小巷了,然而我等了好幾個小時,都沒能看到那一抹身影。

    我想要告訴她我要回美國了,我想要知道她的名字,然而,上帝好像並不想給我這個機會。

    可就在我登機時,我好像忽然覺得身後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腦海裏都是那天晚上她的樣子,可當我帶着滿心期望轉身過去尋找那個聲音時,卻發現人羣里根本沒有什麼小姑娘的身影。

    後面的人催促我快一些,我不好意思地說了對不起,覺得自己太不正常了,腦袋裏竟然會出現這種幻想。

    我要結婚了,新娘是我不認識的人。

    不知道爲什麼,我看到這一句,有些想笑,不是已經認識了十年了嗎?都記不得我的模樣了嗎?

    不過我確實變化挺大的。

    我繼續往下看。

    其實我並不是討厭她,也不是因爲她是奶奶給我找的而心裏不願意,我瞭解過她的家庭背景,知道她的爲人是很不錯的,很堅強的一個女孩子。

    我只是覺得有些不太甘心。

    況且,這麼年輕,爲什麼要爲了錢就答應放棄自己的前程?自己的愛情?

    &

    nbsp;   那天晚上回去,我羞辱了她。

    不知道爲什麼,看見她就會莫名心裏發火,因爲我總感覺能在她的身上找到當年那個女孩的影子。

    結婚之前,我曾經去了當年送她回去的地方,我把她以前的模樣畫在了紙上,找到一個年級比較大的奶奶,問認不認識她。

    她貓着眼看了一下,一語道出,這不是笑笑嗎?

    我沒有想到她竟然認識她,而且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叫笑笑。

    我問奶奶知不知道她的學名,畢竟笑笑是個小名。

    奶奶卻搖搖頭。

    那你知道她家在哪裏嗎?

    不知道,前幾年就搬走了,聽說還結婚了,嫁給了一個很有錢的男人。

    她那種家庭,咦……

    那種家庭怎麼了?

    爲了錢,真的是搭上了孩子的一輩子,也不知道他父母怎麼做得出來,嘖嘖嘖……

    她已經嫁人,因爲家庭,爲了錢嫁給了有錢人。

    是不是我回來晚了?所以註定我們只有相遇的份,而也只能是相遇,再無其他?

    唸到這裏的時候,我忍不住流出淚來,手在沈墨琛額頭上輕輕觸碰了一下,低聲在他耳邊說:“你怎麼這麼傻,我不是一直就在你身邊嗎?還說我們有緣無分,我們之間的緣分,這世間有幾個人能有,嗯?”

    “快醒過來吧,我的墨琛,我還有好多好多話要對你說,還有好多事情要找你商量。”

    一分鐘後,我又開始給他念那本日記。

    心裏有些亂,明明是對以前的她念念不忘,卻……

    卻讓這個新婚不久的妻子莫名引去了視線,大概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我忘記了,可能是看到她也會迷路而無助的瞬間,也可能是看她悉心照顧哈利的時候,總之她帶給了我不一樣的感覺,尤其是看見她對着哈利笑的時候,心裏癢癢的,像是一道春風劃過心間。

    但是也有脾氣不穩的時候,上次出差回來,看見那個男人送她回來,心裏堵得不行,我也想要控制住自己,畢竟我還從來沒有因爲心亂而莽撞地做過什麼事情,但最終我還是動了手,我發現自己越來越像十幾歲情竇初開的小男生,不允許別人碰自己的東西一分一毫。

    “墨琛,你這麼早就喜歡我了,爲什麼不早說呢?我那時候還以爲……還一直以爲你喜歡的是蔣夢婕,我還記得有一天,我在院外看見你和莫助理在車裏,你問莫助理,你說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

    “莫助理說他自己也不知道,你還嘲笑人家沒有戀愛過,你說你怎麼這麼傻竟然會問他這樣的問題。”

    “你不知道我當時整個人都懵了,下意識就逃避了,在小區裏面胡亂跑着,只希望能夠隔你遠一點,再遠一點,因爲我不希望你喜歡除了我之外的別人,更不希望你是屬於別人的,如果真是那樣,我想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愛上其他人了,定然也不會跟哪個人再婚了。那天我真的很傷心,我從來沒有那樣心痛過,所以後來你不說,我也不知道,就一直那樣誤會着,我在心裏想了千百遍要把你忘記,不要因爲你影響了情緒,再不要爲你心動。”

    “可是我錯了,其實人真的動了情,哪裏還能允許自己支配情緒?還不是一邊真正的傷心着,一邊又偷偷的愛着。”

    “與你糾纏了這麼久,與你相愛了這麼久,我們相遇的那一年,我們苦苦等待的那十年……我從來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我不愛你了,我會是什麼模樣,我曾經還抱怨過這世界爲什麼如此不公平,爲什麼我把你記得這麼勞,熟於心底,而你卻半點記不得我。可當我看到了你的日記,我才知道,原來你也和我一樣情深似海,我們都在不知道結局的情況下風雨不動地等着彼此,卻依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對方撩得心亂如麻。”

    “以前我曾經想過,如果我可以少愛你一點,是否我們的生活都會好過一些,可是我錯了,我可以少喫一碗飯,少穿一件衣服,少讀一本書,少去一個地方,可我唯獨不能少愛你一點。”

    “墨琛,我已經想好了,等你醒了,我要好好地,當着你的面,對你說我愛你,我要告訴你,你日記裏面那個女生就是我,所以不需要對我解釋什麼,我要帶着你一起去我們相遇的那條小巷子,點上以前你爲我點的那些喫食,和你把酒話家常。”

    ……

    其實感情上,哪裏有什麼真正的強者?當記憶片段如同潮水般全部侵襲而來,當心裏最真的情如同狂魔般拷問人心,當那個人,你連做夢都不敢夢見。

    你是否在多年之後,多劫之後,依然義無反顧地對他說,我還是愛你。

    那是用真心編織的一張沒有漏洞的網,當真正的愛情來臨,誰能逃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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