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醫院是不能帶寵物進的。”
還未進病房，我就被一個女人給攔下來了，姐姐看了一眼我懷中的黑子，便不好意思的說：“看看我，都忘了，這裏是不能帶貓進來的。”
“那？”我摸了摸黑子，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帶着它在醫院門口等你們。”吳柳說着就從我懷中將黑子給抱走了，我只能是點了點頭，讓吳柳把黑子帶走，自己跟着姐姐進了並非病房。
病房裏一共有六個鋪位，我最先看到的是父親，他正坐在窗戶邊上，偷偷的抽菸，姐姐看到了，立馬快步走了過去。
“爸，這裏不能抽菸的。”姐姐壓低了聲音對父親說。
父親聽了推了推眼鏡，不慌不忙的把手中的菸屁股抽完，然後擡起頭，目光中帶着一絲怒意：“誰讓你去這麼久，還有，小犀，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就這麼幾步路以後就別讓你姐姐特地去接。”
父親說完，起身拍了拍衣服，便說他還有其他事兒要做，先走了，讓姐姐在這看着。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甚至沒有正眼看我一眼，對於我臉上的血布條也沒有提出任何的疑問和關懷，吩咐完了就走出了病房，讓我的心中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姥爺，小犀來看你了。”姐姐轉身朝着窗戶邊第一張病牀走去，並且輕輕的喚了一聲。
我這才意識到躺在這病牀上，異常乾癟的老人居然是我的姥爺？
“小犀，你快過來跟姥爺說說話。”姐姐說着就跩了我的胳膊一下，我有些發懵的走上前去，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臉。
從他那凹陷的臉頰，我確實是看出了一絲絲姥爺的樣子，想要叫他，可是嘴脣顫抖了好幾下卻都叫不出口。
“快跟姥爺說話啊。”姐姐提醒道。
“姥爺！”我哽咽着叫出了聲，眼淚也隨之滾了下來。
姥爺卻只是半眯着眼望着我，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就好像是不認識我了一般。
“姐，姥爺這是怎麼了？”我也顧不得擦去臉上的淚水，焦急的問姐姐。
姐姐則是看了一眼姥爺，將我拉到了一旁，說姥爺這病醫生說了，就是人老了身體的各項器官都在衰竭。
姥爺只怕是撐不了多長的時間了，她想着姥爺跟我應該是最親的所以就讓我來看看姥爺。
“不會的，姥爺的身體明明就是好好的，怎麼可能說衰竭就衰竭呢。”我不信，可是姥爺現在，確實是看起來就是一副行將就木的樣子。
“別說你不信，我也不信，可這是醫院，我們要信醫生的。”姐姐很是無奈的說道。
仔細的想了想，我便轉身朝着病房外頭走，姐姐不知道我這是做什麼去，趕忙追了出來。
我是直奔醫院的大門，去找吳柳，我想吳柳一定可以救我姥爺。
走到醫院的大門口，發現吳柳正坐在臺階上，曬着太陽，一臉的悠哉。
“吳老，我求你救救我姥爺吧。”我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就說出了自己的訴求。
吳柳依舊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緩緩的搖了搖頭，微微發紫的嘴脣張了張說道：“救不了。”
“您都還沒有進去看我姥爺，您怎麼就知道救不了呢？”我有些生氣，覺得這吳柳就是不願意救姥爺。
“你姥姥也不是無能之輩，臨死之前應該都算到了，只不過你姥爺還是着了道，這就是命。”吳柳說的很是淡然，似乎並不把人命看在眼中。
“就算是我姥爺做錯了，但是，您也不至於見死不救啊。”我急了拽着吳柳的胳膊。
吳柳仰起頭，臉上的表情不怒自威，讓我不由得鬆開了手。
“你姥爺這一遭也算是因果孽報，他之前是不是喜食蛇肉？那竹葉青也是在他的身上聞到了同伴的味道，所以吸了你姥爺的精髓。”吳柳說完頓了頓，這個時候還不忘了喝一口酒。
“那我姥爺是不是很快就要死了？”我的眼淚再一次抑制不住的要流出來。
可沒有想到，吳柳卻搖了搖頭，他說當時竹葉青爲了支開姐姐還特地留了半條命給姥爺，姥爺最多就是癱瘓或者是成植物人。
我知道癱瘓是不能動，村裏就有癱瘓的老人，不過植物人究竟是什麼意思我並不明白，不過只要姥爺不用死那我懸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可，竹葉青爲什麼要支開姐姐呢？”我望着吳柳，這個問題我還真的想不明白，難不成那條大蛇還怕姐姐不成。
“你姐？”吳柳開口，才說了兩個字，便停住了
“小犀，你跑什麼啊，這鎮子你不熟，別亂跑，跑丟了怎麼辦？”姐姐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了過來。
我和吳柳的話題自然也就戛然而止了，我可不想姐姐知道這些神神鬼鬼的事兒，她是在鎮裏出生長大的，只怕也不信那些事兒的。
“時間也不早了，姥爺這有護士照顧着，我先帶着你們回家喫完飯吧。”姐姐對我和吳柳說道。
“這？”我有些猶豫。
畢竟，這十幾年我都沒有去過那個“家”，現在這麼突然要去，心裏很是不安，而且，今天見父親的時候，他也沒有讓我回家。
“走吧，還愣着做什麼。”姐姐拉着我的手，見我立在原地不動，便回過頭來看我。
“不是，這個是爸媽他（她）們的意思麼？”我抿嘴問道。
姐姐愣了一下，然後便點了點頭：“對啊，是爸媽的意思，其實，爸媽他們都是外冷內熱的，他（她）們很想你的，走吧。”
聽到姐姐這麼說，我的心裏頭頓時一暖，但立刻又想到了吳柳，吳柳送我來鎮上，我不能把他一個人丟下。
“吳老跟我一起回去可以嗎？”我問姐姐。
姐姐遲疑了一點，點頭答應了。
我們三人便穿過馬路，朝着家的方向走，其實，一直以來我都覺得可能是父母的條件不好，所以纔沒有辦法一口氣養三個孩子。
不過，當我看到父親家這五層的大院時，便整個人都驚呆了，這房子比村長他們的都要好。
“嘭嘭嘭，奶奶，我回來了。”姐姐讓我和吳柳在一旁等着，她拍了拍門，叫着奶奶。
奶奶跟我還從未見過面，我知道奶奶家之前還是大地主，很是有錢，之前還上過洋學堂，應該是大家閨秀，應該很有涵養。
“吱呀！”一聲門很快就開了，我看到了一個穿着紅褐色棉衣，脖子上還圍着貂皮圍脖的女人。
她的臉上有很多皺紋，皺紋裏還卡着粉，嘴脣塗的紅彤彤的，看起來很是怪異。
“奶奶，這是小犀，您的小孫女。”姐姐趕忙將我拉到了這女人的面前。
她眯着眼上下仔細的打量了我一翻之後，便發出了“嘖嘖”的聲音，嘆了一口氣，搖頭說道：“看看，這是什麼打扮，還有這臉是怎麼了？女孩子家家的要是臉不保養好，以後怎麼嫁得出去。”
“小犀，快叫奶奶啊。”姐姐輕輕的碰了碰我的胳膊。
我看着眼前的奶奶，她看我的眼神中滿滿的都是嫌棄，奶奶這兩個字便卡在我的喉嚨裏怎麼也叫不出口。
“算了，叫什麼啊，這鄉下來的，我也不指望她能多規矩，讓她從後門進吧，記住先讓她去洗洗澡換一身衣服，太髒了。”奶奶在我的面前絲毫不避諱的說出了這些話。
我緊緊的咬着牙，如果不是在這鎮子上沒有地方可去那麼我會扭頭就走。
“這是吳老，他可以暫時跟我一起住在這嗎？”我一看姐姐那爲難的表情，就知道，姐姐在這個家裏說話根本就不做數。
“乞丐？你要讓一個乞丐住在這？休想，還以爲自己是誰，一來就要反了天不成？”姥姥說着，瞪了姐姐一眼：“快點安排好。”
說完，她就直接將大門給關上了。
姐姐尷尬的看了看我，又看向了吳老。
“姐姐，我們不住了，我身上還有點錢，我和吳老可以去住旅館。”我這麼說並非賭氣，而是，我不能丟下吳柳。
“那怎麼行。”姐姐有些着急。
吳柳則是笑了笑，將黑子送到了我的懷中，擡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我的腦袋說道：“在這鎮上，我倒還有一些熟人，你不必擔心。”
“可？”我抱着黑子，覺得很對不起吳柳。
他送我來這，可是，我就連住的地方也不跟給他爭取。
而吳柳卻是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說是如果我想要找他，那就去鎮上的殯儀館找他，我都還未應聲，他就已經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之中。
“對不起啊小犀，是姐姐沒有安排好，來，跟姐姐來吧。”姐姐牽着我繞到了後門，這裏直接就到了客廳的走廊，姐姐的房間就在走廊的第一間。
她讓我把黑子留在她的屋子裏，然後拿了一身她的衣服，就帶着我去浴室，這裏的浴室還帶熱水器的，一開開關就有熱水涌出來。
姐姐幫我關上浴室的門，還叮囑我說：“小犀，你臉上的布條那麼髒了，也換下來吧，要不然奶奶？”姐姐是怕奶奶生氣。
我也怕姐姐難做，所以順從的應聲說好，結果，當我將布條扯下，對着鏡子一照，卻嚇的驚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