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珏又笑了,捏住她臉頰的手更使勁兒的用了下力:“惜文,你是本王的人,本王怎麼會讓你死?!”
這是一個剛進入二十歲的少年該有的張狂邪肆嗎?宮廷、權利、慾望,——這算是一個與她熟悉的認知絕對不同的時空,如此扭曲。也只有這裏,才能生的出,養的來如宇文珏般的人!
林惜文有一時間的心顫,可她依然沒有忽視他剛纔說的那句話‘你是本王的人,本王怎麼會讓你死?’
可是宇文珏……如果,是你讓我死呢?!
如今,你讓我來做這件事情,不是讓我去送死,又是什麼呢!
看着林惜文依舊沉默,宇文珏轉過身問着碧痕:“楊大人那邊可有消息?”
碧痕道:“楊大人派人來說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王爺了。”
宇文珏點了點頭,對碧痕說:“你下去準備吧。”
顏玉聽了,忙道:“四哥,我跟着你吧,現如今她要走了,萬一……”
她,指的當然是林惜文。
宇文珏卻搖了搖頭:“不妨事,你就留在此地,也好幫四哥看着廉親王。顏玉,四哥還要給你一件事,你務必給辦妥了!”
顏玉忙俯首:“四哥請說。”
“看好了曹寅!”宇文珏說這句話的語氣,便知道,曹寅肯定是不得善終了。
顏玉道了一聲:“請四哥放心!”
林惜文也想留守,可如今,看宇文珏與楊子厚今天這一場戲,自然是給她安排了無與倫比的重要角色。
宇文珏遣散了顏玉,再看林惜文的樣子,忽的攔腰抱住了她。
林惜文一聲驚呼,下意識的便抓住了他的衣衫,可一想,又想鬆開。
宇文珏低沉的聲音自她的耳邊響起:“鬆開了可要掉下去的。”
林惜文聽了不免又緊緊的抓着了。
可突的,心裏有一種奇異的感覺滑過。
從死牢入煜王府的當晚,她沐浴出來到了他的院子,他也是這樣抱着她,對她說同樣的話。
時至今日,景變了,人也變了。
而林惜文明白,變得從未是他宇文珏,而是她……林惜文!
宇文珏一路抱着林惜文回到了內室,碧痕已經準備好了便裝。
宇文珏一邊換裝,一邊下了幾道命令,簡潔而嚴厲。
碧痕先是餵了一碗粥給林惜文,然後又服侍她換了衣服。
最後,三人便坐上了這輛看上去非常平常的馬車。
出了鳴鶴園,林惜文挑簾看了看四周的,並沒有任何侍衛的隨行,只有一個車伕,還有碧痕,便再無他人了。
再看那車伕,不是長攻又是誰。
林惜文不禁問道碧痕:“長攻全好了?”
碧痕略微點了點頭,又奉了茶水給林惜文:“姑娘多喝些水,嗓子若不舒服,這兩日也只能喫些流食作數了。”
林惜文接過了茶,一想……流食,恐怕她是喫不上了。
這一路行駛,前前後後還有通信兵追上來求見過幾次,林惜文在一旁很認真的聽了……可還是不太明白!他們所說的不止是戰事,而是已經上升到了‘權謀’——太高深。
可,有時候是註定的,你千萬別想什麼,因爲有的人想什麼來什麼,而有的人則是怕什麼來什麼。
披星戴月的,馬車狂奔了一個晚上——
“王爺。”
門忽然被推開,長攻一身黑衣跪在外面,道:“到了。”
宇文珏問:“怎麼樣?”
“楊大人在調兵上還未完成,畢竟這安州都是廉親王的部下,若想此時完全的瞞住廉親王,並瞞着曹寅不讓事發,是有一定難度的。”
宇文珏瞭然的點了點頭:“那泰陽呢?”
長攻回道:“守城門都換做了睢國的人,具體事宜,不詳。”
宇文珏又點了點頭,徐庶便退下了。
車門關上的那一刻,林惜文覺得這車裏的氣氛瞬時沉了幾分,重重壓在眼睫上,使得她的眼皮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宇文珏所要讓她冒險做的一件事,終於要對她說了嗎?
“惜文。”
宇文珏朝林惜文移動了過去,一手抱住了她的腰,一手扒開她額前的碎髮,問的溫柔:“第一次離開本王獨子去做事,你怕嗎?”
林惜文盯着他,也不回答。
宇文珏又說:“這次能不能拿回泰陽,就靠你了。”
林惜文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這話……他想讓她做什麼?
宇文珏也不問林惜文到底是怎麼想的,雙手上來捧着她的臉,看着她的眼睛說:“你從這裏騎馬到泰陽需要三天時間,你要想辦法混進城去見到宇文闕,你替我告訴他一句話,我必然會將他活着救出泰陽!”
他竟然讓自己獨自去泰陽見宇文闕!
“宇文珏,曹寅每日報的泰陽,你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嗎?”林惜文冷冷的問出口,她偏了偏頭,躲過了宇文珏的碰觸。
他不知道嗎?
現如今的泰陽,簡直就是一個人間煉獄!
那三百的睢國騎兵在泰陽竭盡燒殺搶掠之勢力,別說是壯男,還孩童婦孺都不放過!
那日曹寅來報時,說的明明白白!
在泰陽的鐵礦上,那些騎兵閒來無事想要打獵。
打的什麼獵啊!
就在那樹林裏,他們讓泰陽的老百姓背上貼着動物的名稱拖着厚重的鐵鏈滿林子裏跑,好讓他們用箭射死!射死了還不夠,有兇殘者竟然能將人體內的五臟六腑全挖出來!
饒是像曹寅這樣的叛國之賊,唸到最後也不免漸漸沒了聲音。
“惜文,我都知道。”宇文珏看着林惜文的眼睛裏又微微的溼潤:“就是因爲我知道,泰陽纔不可不救,不但要救,還要救的快救的乾脆!惜文,我知道泰陽危險,可,這如今,也只有你能去。”
林惜文冷冷一笑:“宇文珏,你認爲我能按你說的三天到達泰陽?你認爲我能混進城去?即便我混進去了我就一定能見到宇文闕嗎!”
宇文珏回答的極輕,但卻極爲篤定:“能,因爲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