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暴君,本宮要休夫 >第一百六十九章、第一步
    林惜文想着,自己該說些什麼,才能讓宇文睿對剛纔的提議下定決心。

    宇文睿的目光落在林惜文微垂的眼眸上,輕微的嘆了一口氣,道:“無論說什麼都行,就算說你在安州或者睢國的事情,朕都不會怪你。”

    他也想聽聽有關宇文珏的事吧?

    林惜文眼底泛開許多情緒,許久,纔回答道:“世界之大,非一宮、一都,甚至一國……可比之。”

    宇文睿沒想到她一開口說出的竟然是這個,吃了一驚,再轉過頭來看她時,眼中就帶了許多探究:“怎麼說?”

    林惜文慎重地選擇措辭:“大多女子自懂事以來,受夫子教導,受父母告誡,受周旁一干人的影響,一直以爲,做好一個會女紅、擅廚藝、知詩文、懂禮節的大家閨秀便好。世家女子,最好的不過是這些。”

    她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不過,我不是世家的女子,我只是一個野丫頭。這些世家女子所學的東西,女紅、廚藝、詩文,甚至於以往所學的那些禮節,都變成了無用之物。它們並不能令我活下去,也不能讓我成爲一個維護自己性命的有用之物。所以住在這裏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在自問——我應該學些什麼?我又應該做些什麼?這樣的我,所存活的意義是什麼?”

    宇文睿笑了笑:“你想的真多。”

    這是他今日首次露出如此和顏悅色的表情,因此,雖是責備之語,卻又含着幾分親切的揶揄之氣。

    林惜文便也跟着笑了笑,帶了些苦澀,她繼續道:“但是此趟去安州,去了以往從沒去過的地方,見到了形形色色各式各樣的人,有的活得很開心,有的活得不開心,有的很積極,有的不積極……那些畫面就像刺繡上面的針腳,一針一針交織在一起,逐漸拼成了圖形,拼成了,我一直在尋找的答案。”

    “哦,答案是什麼?”宇文睿明顯來了興趣,眼神亮亮地看着她。

    林惜文沒有賣關子,很痛快地答道:“利人。”

    宇文睿的眉毛挑了起來。

    “所謂的利人,便是對他人有利。再說得通俗點,便是你的存在對別人來說,是有益的。”

    “說下去。”

    “皇上,你覺得老虎爲什麼總是獨處呢?”

    宇文睿想了想:“唔……因爲強大?”

    “那爲什麼比老虎更強大的人類.卻是羣居的呢?”

    宇文睿被問倒,不過,林惜文馬上就做出瞭解釋:“因爲,人類啊,是要互相保護、互相關愛所以住在一起,才能創造萬古文明代代相承的種族。”

    宇文睿怔怔地看着她,不知是因爲震撼,還是因爲認同。

    “我曾看過一本書,大概是奇幻野史之類的,就算是一個虛擬的歷史吧。皇上有沒有興趣聽一聽?”林惜文斟酌了片刻,才繼續說道。

    宇文睿點了點頭。

    林惜文想了想,侃侃而談:“秦朝末年,一共有2000多萬人,但是到了漢初,原來的萬戶大邑只剩下兩三千戶甚至出現了‘自天子不能具鈞駟,而將相或乘牛車,齊民無藏蓋’的局面。三國鏖戰,戰火連綿,赤壁屆人口僅剩90萬。”

    頓了頓,她才又說道:“再看唐武宗時,國有496萬戶,到得周世宗時,僅120萬戶……可以這麼說,每次戰爭,令人口驟減的同時,也導致了那段時期的經濟、文明,全都變成了空白。當人類不再互利互助時,當人類開始自相殘殺時,社會就停滯向前,甚至後退了。因此,作爲浩浩歷史長河裏的一分子,哪怕再怎麼微不足道,我也應該於人有益,於世有益——這,便是我找到的答案。”

    宇文睿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深吸口氣,低聲道:“珏他,把你教的很好。”

    眼前這個侃侃而談,渾身散發着智慧光芒,令人不敢逼視的女子,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穿着泣血繡在殿上與顏玉較真的那個小女子了。

    當時的林惜文,也許只是大膽而已,而如今的林惜文,卻有了更高層次上的智慧,儼然等同於第二個宇文珏。

    想要宇文珏……

    宇文睿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對林惜文道:“惜文,留在朕的身邊吧,勤政殿,朕給你留一個位置,好不好。”

    林惜文呆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是。”

    林惜文脣邊浮出一絲苦笑,本該高興的事情,但因爲造就其走上謀士一路的原因的消亡,就變成了十足的傷心。

    想當初,幹般逞強,萬般執念,皆爲那人。

    而如今,欲就麻姑買滄海,一杯春露冷如冰……

    宇文睿還在消沉,而林惜文卻已經站了起來,握住他的手,又道了一聲:“皇上,我們回宮吧。”

    兩人攜手離開煜王府,林惜文聽着身後的大門緊閉的

    時候,閉了下眼睛。

    對不起……原諒我最後一次沒有聽你的話。

    誰都沒有想到,林惜文與宇文睿就是這樣一路走回皇宮的,華燈瀰漫,光影婆娑。分明同在宮牆之內,但他們行走的這一段路,卻與各殿恍如兩個世界一般,遠處的溫暖、喧囂,都透不過來,顯得格外悽清。

    宇文睿將林惜文送到她的寢殿外,鬆開手道:“哭了這麼久,必定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林惜文在門口拜別了宇文睿,轉身踏進宮門。才進門,就對上一雙眼睛,心頭頓時一顫。

    因爲背光的緣故,眼睛的主人站在暗中,眼神幽冷,像狼一般。

    林惜文沉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唐嫣?”

    那人緩步走出陰影,廊前的燈光透過斑駁的樹影落在素白無血的臉龐上,照得她的眼神越發冰冷——然是唐嫣。

    碧櫺紗窗緊閉着,室內垂簾低垂,而白瓷蟠龍燈中的燭火,燃燒正旺,映得林惜文的瞳仁也彷彿着了火一般,變得非常非常明亮。

    她掀起水晶燈罩,用長柄金鉗夾了夾燈芯,再將燈罩罩回去,動作輕柔,眉目半斂,帶着點漫不經心、慢條斯理的慵懶。

    而唐嫣,就站在一丈開外的大廳中央,冷冷地凝望着她。

    室內好一陣子的安靜。

    “宮裏人都說,你和他攜手從煜王府走回來的。”唐嫣的聲音冷的像冰一樣。

    林惜文並不否認。

    唐嫣沒有哭,亦或許是哭過了,她搖搖頭:“你依靠煜王的大樹倒了,所以就巴上另外一個嗎!是啊,他是帝王,你是皇后,你和他一起走回來,再正常不過了,可是,你對得起王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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