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一念終生 >第14章 穿過無人的黑暗,我看見曙光(2)
    紀念獨自遊走在倫敦的街頭,她隨便找了家咖啡店,點一了杯咖啡和一份三明治,聽着店裏的音樂,慢吞吞地喫完。然後去花店選了一束百合和幾枝鬱金香,又拿了一枝馬蹄蓮,牛皮紙包着,簡單卻不失美感。她付了錢捧着一束花,搭上回劍橋的車。

    清晨,萬物歸新,人也會有新的心境。

    電話響個不停,紀念推開門,來不及放下花就跑去接電話。

    “紀念。”是Able的聲音。

    她“嗯”了一聲,然後忽然意識到這種語氣透露出的親密和默契,臉頰有一點點燙。

    “沒什麼事,只想確定你安全到家了。”Able說。

    “謝謝。”

    “不客氣。”他頓了頓,“再見。”

    放下電話前,她一低頭,鼻尖碰到手裏的百合花瓣上,一陣清香撲鼻而來,她也不知怎麼了,脫口而出:“我買了一束花。”她說完,自己也愣了愣。

    電話裏靜了幾秒,紀念尷尬極了,就在她準備掛電話時,他的聲音再度響起。

    “什麼花?”

    “百合,鬱金香,還有一枝馬蹄蓮。”

    Able想象着她抱着花的樣子,嘴角揚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緩緩道:“能想象到,一定很好看。”

    紀念抿着脣笑了笑:“嗯,特別好看。”

    掛了電話,她去廚房拿瓶子,天藍色的水滴形花瓶,放在水龍頭下盛滿水,然後把花枝修剪一下,插進花瓶中。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好心情了。

    上午十點鐘,查房已經結束,醫生來給Able換藥,他胸口到肋骨的刀傷很深,縫了十四針,因沒有及時處理傷口,與暴徒爭鬥時失血過多,所以導致昏迷,醫生給他打了麻藥後再進行縫針,讓他可以好好休息。

    “所以說,身體沒有其他方面的問題?”沈靜微問醫生。

    醫生笑着點頭:“沒有問題。”

    “謝謝。”得到醫生的肯定答覆,沈靜微才能放心。

    醫生離開病房後,沈靜微從包裏拿出幾本書,放在Able的牀前,她與他認識十幾年了,她瞭解他所有的習慣與愛好。放下書,她擡頭一瞥,看見了櫃子上的棋盤。

    “紀念送來的?”她問。

    Able看了眼棋盤,然後點點頭。

    沈靜微看着棋發呆,她想起了剛纔的那通電話,心裏忽然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她起身退後幾步,坐在牀對面的小沙發上,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然後,她漫不經心地說:“紀念這小姑娘,挺奇怪的。”

    Able擡眼看向她。

    “你知道她爲什麼來英國嗎?”沈靜微問他。

    然後,她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和Able說了一遍。

    他靜靜地聽着,不發一語,他想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他從外面進來,而她正要出去,兩人無意撞在了一起,她十分警覺戒備地向後退,然後盯着他。

    當時,他的心像被什麼紮了一下,透過紀念,他彷彿看見了十幾年前的自己,如同隨時會進行反撲的小獸,對這世界充滿惡意和防範。

    後來幾次見面,她一直是沉默寡言的,一個人在沙發上呆坐很久,期間不發一語,把自己當一團空氣。

    十六歲的小姑娘,不應該是這個樣子。他想。隨即,他又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特別可笑,人在什麼時候,該有什麼樣子,從來都沒有一個標準,一切標準都是人們自己的主觀意識。

    她發生了什麼事?他也好奇過,但他的好奇心就那麼一點,很快就沒了,他一向不愛管別人的事。

    第一次看見她不同的一面是在和她下棋時,她很專注,可以幾個小時不動,很少有女孩子這麼有耐心的。

    而且他還發現,她骨子裏很要強,如果頭一天她在某個地方大意了,被吃了子,第二天,就絕不犯這個錯。哪怕連輸整個下午,她也不氣餒,她是越挫越勇,眼睛也越來越亮。

    她的戒備心很強,對誰都有一種防備姿態,但有時和你說話,卻又格外誠懇真實。好強、孤僻、倔強,這都是她的性格。

    她的孤獨,並非因意外或受傷導致,看她平常的行爲,她是習慣了或是享受孤獨的。她甚至沒意識到自己的孤獨。

    在她身上,Albe看見許多矛盾的地方,可偏偏她又把這些矛盾變得十分合理。

    又過了三天。

    紀念這三天沒有去醫院看望Able,那晚的深夜談心,現在想來,有點像一個並不太真實的夢,他們都是內斂寡言的人,卻無意識地觸碰到了彼此內心的某一角,這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她給他打過一個問候電話,寥寥數語就結束了通話。

    她的腿傷已經基本痊癒,晚上洗澡時,她看着膝蓋上還未消退的一點青紫,恍惚間,想起Able爲自己處理傷口時的樣子。他低着頭,眼眸低垂,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陰影,他神情專注,動作很輕柔,牀頭上的燈光昏黃,把他的側臉照得格外溫柔。

    他用棉籤沾消毒水輕輕地擦在她的傷口上,擡頭問她:“疼嗎?”

    從未有一個人這樣悉心照顧她,連紀時天也沒有。

    6月8號,林喜兒高考。

    前一晚,她打來電話問她:“念念,靜微姐說你很久沒去她那兒了呢。”

    “最近都在忙學習,你也知道,我九月份要入學。”她沒有和林喜兒說在餐廳遇見的事,怕她擔心。

    林喜兒鬆了口氣:“沒什麼事就好,我高考一結束就去看你。”

    “你好好休息。”紀念拒絕她。

    高考絕對是件勞心勞力的事,以前班主任常說,千萬人過獨木橋,不死也要脫成皮,哪有輕輕鬆鬆的榮耀和成功。

    爲了不讓林喜兒擔心,翌日,紀念就去了沈靜微的工作室。

    工作室裏,紀念照例去沙發上坐着,沈靜微的工作桌對面有一張小躺椅,按說,那纔是專門爲來諮詢治療的人準備的,可紀念卻有意要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沈靜微倒了杯水端給她:“Able今天出院,所以我早上去了醫院。”

    “傷口都恢復好了嗎?”紀念有些驚訝。

    那晚縫傷口時,她就在一旁,他出血很多,用了許多塊紗布,針線穿過皮肉,一針又一針,她都不敢看。

    沈靜微搖搖頭:“還要幾天才能拆線,但他執意要出院。”

    紀念點點頭。

    “這幾天,怎麼沒去和Able下棋?”她又問。

    紀念照例說有很多功課需要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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