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狼煙起胭脂滅 >第57章 兩兩相依(4)
    “既然大人這麼說了,咱們就跟大人回去吧!”燕陌明確地回了胭脂的話,一手按着肩膀,一手握住胭脂的手,站穩身體。

    半蜷在地的追風也站了起來,輕輕地抖了抖身子,脊上黑亮的毛髮左右閃動。

    所有蒼隱士兵都驚呼了一聲:“好馬!”

    這馬絕不是一般人能擁有。大鬍子甲長眼珠子轉了轉,吩咐幾個士兵道:“去,把馬牽走。另外,把他們給我綁起來,別出差池。”

    五六個士兵一擁上前,將正煮着魚的破罐子踢翻在地,拽馬的拽馬,綁人的準備綁人。

    如果真被他們綁住,到時還怎麼反抗?胭脂忍無可忍,足尖一勾,長劍當即入手,以此指着大鬍子甲長道:“我家公子有傷,誰敢上前綁人我就對誰不客氣?”

    幾個士兵見她出劍動作嫺熟,將長槍一致對準她,準備隨時出手。

    先前出聲建議的士兵見狀,道:“甲長,他們根本不是什麼商人,倒像是武士。”

    大鬍子甲長朝兩人分別一瞥,將目光定在燕陌身上,下令道:“既然膽敢反抗,就都給我抓起來。”

    所有人立即圍上,蠢蠢欲動。

    胭脂持劍護住燕陌,小聲道:“跟他們走也是死,不如拼了。”

    燕陌之所以同意跟他們走,是因爲知道形勢不利,欲拖一拖時間,等稍後有了體力與胭脂一起再謀脫逃。既然這小股士兵聲稱要綁了他與胭脂,拖延之計也就用不得,只能與胭脂聯手卻敵。“好,你也小心。抓緊機會上馬就走。”答了她的話,他忍住肩膀上的疼痛,手腕一振,疾電出鞘,寒光閃閃。

    “還想頑抗到底?”大鬍子甲長冷笑一聲,握住長槍的雙手打了個弧圈便朝胭脂飛刺。

    胭脂將眉一皺,舞劍生花,用盡全力地朝刺向自己的槍撩開。追風因爲不願被陌生人碰觸仰天嘶鳴,奮起前蹄就朝士兵們一陣猛踢。燕陌趁追風發狂之時,閃身至胭脂身邊,與她兩兩相依。

    胭脂手中劍與大鬍子甲長的長槍剛碰到一起,破屋子外面響起幾聲慘叫,三個士兵橫在地,一身鮮血。大鬍子本能地扭頭向屋外探看發生了什麼事,卻見一個藍衫男子領着兩個面色異常嚴肅的灰衣人舉劍衝了進來。

    說時遲那時快,在三個男子衝進破屋的同時,蒼隱士兵又倒兩人。大鬍子大駭,手中長槍倏地調轉,指向來人,嚷嚷道:“快,將這幾人都給抓起來。他們一定是亂黨奸細。”

    士兵們趕緊分爲兩撥,一撥持槍對着燕陌與胭脂,另一撥持槍指向來人。

    透過蒼隱士兵組成的人牆,胭脂一下子就認出藍衫男子,驚呼一聲,“天!”

    聽見胭脂驚聲,燕陌不明所以,朝來人望去,只見藍衫男子長得俊俏無比,端莊之中透着一股難以言喻的文秀氣質,其舉劍之姿帥氣非凡,絕非普通草民,而另外兩個灰衣男子明顯是這美男子的下屬。他們是什麼人?是來接應他與胭脂的嗎?

    就在胭脂認出修越的同時,修越亦認出胭脂,不禁喜出望外:“胭脂,可算找到你了。”說完話,他看向站在胭脂一旁鷹目敏銳的燕陌,立即猜到燕陌的身份。他就知道胭脂是會成功的。

    這等緊要時刻,修越居然趕來了!胭脂頓覺信心倍增,身體裏一下子多出了幾分力量,出劍迅如狂風,一邊揮向蒼隱士兵,一邊信任的朝修越道:“修越,先解決他們再說!”

    “可多,可羅,動手!”修越出劍左右逢源,先是隔開大鬍子的長槍,後是一腳將一個士兵踢飛出屋子,又以劍氣擊穿了一個士兵的盾牌。

    兩個近衛聽得修越之令,賣力地與蒼隱士兵混戰到一起。連房頂都殘缺不全的破屋子裏,一下子打殺得十分熱鬧。

    起先佔有先機的蒼隱兵本就只是負責巡邏的步兵,武藝並不出衆,與幾大高手對陣,很快就頂不住。個個相互招呼着準備撤退。

    胭脂是何等聰明的女子?她猜測這些士兵一旦退走,便會有大批軍隊朝他們涌來,倒不如就地一個不漏地解決掉以絕後患。想到這裏,她朝修越打了個眼色,冷語道:“一個不留。”

    原先神氣得不行的大鬍子一聽這話,嚇得不行,與士兵們擁在一起,逃心更

    強。但他們越是害怕,就越是難逃被悉數剷除的命運。

    燕陌與胭脂都沒有怎麼動手,修越與兩個近衛很快就徹底解決掉這隊蒼隱巡邏兵。地上橫七豎八地躺滿屍體,鮮紅的血液灑得四處都是。

    還沒等滿臉感激的胭脂詳細介紹,修越便收劍,朝燕陌抱拳以禮:“修越見過兄長,這是我的兩個近衛——可多、可羅。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先趕到安全之地再敘話比較妥當。”

    爲表敬意,兩個虎背雄腰的近衛朝燕陌行了禮。

    燕陌聽修越叫自己兄長,隱約猜到幾分,笑允:“好。”

    “兄長與胭脂好像都有傷病,怕是難以單獨騎馬行進。依我看,就由可多與可羅輪流帶騎兄長,胭脂暫時與我共乘一騎。至於這匹神馬,暫時讓它跟着就可。這裏離蒼隱所設的巡防處極近,時間緊迫,希望兄長與胭脂不要介意我的安排。”修越目光坦蕩。

    燕陌向胭脂點頭,道:“就照你的話辦!”

    可多、可羅拾起燕陌與胭脂的小包袱,扶着燕陌往外走。修越這才側臉看胭脂,眼睛裏流露出醉人情意,又在嘴角處勾出一彎笑,柔柔地道:“你辛苦了!”簡單得不能再簡單地四個字,既表達他久違的問候,也牽扯出他多年來默默相望於她的感情。

    胭脂擡眼,清明的眸子裏全是無言的感激,心境萬般複雜。修越,何以你也這麼傻地賦予我這般深情?望着他秀雅迷人的面孔,胭脂突然感覺自己無處可藏,微微收拾起想得老遠的心思,舉步走在前邊,嘆了一聲:“走吧!”

    聽見她悠長的嘆息聲,看着她比從前更瘦弱的身影,修越整顆心無比疼痛。胭脂,我知道我無法令你愛上我,我也知道我們的身份無法逾越,但是我願意默默地守着你、保護你,尤其在你最脆弱的時候,我一定會想辦法站在你的身後。

    照修越的安排,可多與可羅輪流帶騎着燕陌,他自己則與胭脂共乘一馬。接下來的半日,坐在修越前邊的胭脂一句話也沒有說,因爲她不知道到底應該說點什麼;而修越則是有太多話想對她說,卻無從說起。這種磨人的沉默最終在他們趕到一處新的棲息地後才勉強結束。

    他們所停留的地點,與其說是棲息地,還不如說是難民營。這是一處低窪之地,是在整個平原上生生凹進去的一大塊。這塊凹地裏有許多臨時搭建起來的草棚子,衣不蔽體的人們三五成羣地擁在一起,或坐或躺。不論男女老少,均個個面黃肌瘦,在寒冽的風裏簌簌發抖。只有稀稀疏疏的幾個人在來回走動取暖。

    飽受摧殘的人們乍一見騎着高頭大馬的幾個人,顯得異常興奮,紛紛投目過來,不住地竊竊私語,卻又不敢靠近。

    修越找了處無人歇息破草棚,用乾草略略地鋪了一下。拴好馬後,可多與可羅將燕陌扶下,讓他躺在乾草上,而後在棚中升了一小堆火,站在草棚邊放哨。修越與胭脂圍坐在火堆邊,小聲地交談。

    得了空,胭脂強打起精神,爲燕陌介紹起修越來:“陌,這是惠寧公主的駙馬——褚旭國玉伯候世子修越。你出走時他還未到霧都。”

    聽得胭脂以單字稱呼燕陌,修越先是以目光掃視了兩人一下,而後才專注地烤着手上的食物。之前殺蒼隱兵時,他就看出,儘管胭脂自己都難以保全自己,卻處處維護燕陌。他們回城這一路上一定發生了不少事,否則以胭脂冷凝的性格,斷然不會如此親近地叫七殿下的本名。尤其,他記得清楚,在她臨行的前一晚,她由始至終都不肯直呼他一聲‘修越’。

    “惠寧還好嗎?”雖然母親並未得到父皇的寵愛,燕陌與這位小自己整整九歲的皇妹還是極親近的。小時候,她常跟在十二皇弟身後來見他。想不到七年未見,她已經嫁得一位玉樹臨風的如意郎君。

    “她……還好!”修越閉下眼簾,回答得有點猶豫。記得他帶着可多、可羅離開滄城時,惠寧拋卻了一貫待他的溫柔,大聲地指責他爲什麼娶了她卻不愛她,甚至不惜以匕首自殘來要挾他,不許他前來迎接胭脂,不許他固執地涉入危險。但是,他還是走了,走得絕決無比,因爲一生中真愛難覓,他無法在滄城坐立不安地等待胭脂的消息。直到現在,他耳邊還縈繞着惠寧撕心裂肺的叫嚷與哭鬧。其實,這都是他的錯,如果不是當初他對這場政治婚姻的妥協,惠寧就不會被捲進來。所以,長久以來,他默默守望着胭脂的同時,心裏滿是對惠寧的歉疚。現在,燕陌問起,他自然無法準確地告訴燕陌惠寧好或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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