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愣。
“難怪你會輸得那麼慘,”他喝一口咖啡,“一杯橙汁就可以忘記慘敗的痛苦,重新開心起來,這樣的你,對跆拳道能有多少執念呢?”
“廷皓前輩……”
百草聽得傻了。
以前對廷皓前輩的認識都是在傳聞和報紙中,前幾天在道館裏見到的廷皓前輩也僅至於看到他的人,她對他的印象也始終停留在他穿着白色道服的模樣。氣質清朗,陽光耀眼,有種因爲一直勝利而撼人心魄的王者光輝。
可是此刻她面前的這個廷皓前輩,穿着黑色的T恤,黑色的休閒西服,黑色泛白的牛仔褲,眼珠漆黑烏亮,氣勢卻比穿着道服時還凌厲幾分。最讓她困惑的是,他的情緒忽陰忽陽,笑起來時彷彿還是平時的廷皓前輩,不笑時竟有種沉沉的壓迫感。
面對着她呆愣愣好像不知該怎麼反應的目光,廷皓的心情驀然又好了些,笑了笑,他低頭喝咖啡,說:
“不用理我,我今天情緒不太好。”
“……哦。”
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她默默地開始喝橙汁。雖然被他嘲諷了,可是他也道歉了,呃,不過他剛纔那樣算是道歉嗎,好吧,就算是吧。放了冰塊的橙汁好涼啊,她一口一口地喝着,氣氛沉默詭異,兩人又是半晌沒有說話。
“……我喝完了,謝謝廷皓前輩。”
“再給她一杯草莓汁。”廷皓喚來服務生。
她立刻說:“我該回去了!”
“回去做什麼,你們道館裏的人都去熱身賽了。”他也續了杯咖啡,沒理會她解釋的什麼要回去打掃衛生的那些話,徑自望着窗外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人出神。
廷皓前輩好像有心事。
意識到他根本沒聽她的說話,百草猶豫地望着他沉默的側面,終於還是又坐了回去。就像他說的,反正道館裏也沒有人,熱身賽這會兒大約正進行得火熱。草莓汁裏也加了冰塊,喝起來涼冰冰的,她喝幾口,就擡頭看看廷皓前輩,想着最多再過半個小時就真的必須走了。
手機音樂響起。
廷皓接通電話,皺眉悶聲應了幾句,說:“好,我馬上回去。”放下電話,打量她,“我有事需要先走,你可以自己打車回去嗎?”
“哦,你不用管我。”她連忙說。
廷皓對她笑笑,結完賬離開了。她繼續將那杯冰涼的草莓汁喝完,正準備起身,服務生來到桌旁。
“這是您的找零。”
一共是二十八塊錢。
她連忙轉頭,透過玻璃窗卻看到他的跑車已經呼嘯着消失在她視線外。只能下次還給他了,她接過那些零錢,對那個服務生說了聲謝謝,起身走出咖啡店。
可是走着走着,她漸漸覺得不舒服起來,身體一陣陣發冷,後背沁出虛汗。
黑色跑車飛馳在寬闊的道路上。
兩旁的景物呼嘯而過。
一隻手扶着方向盤,一隻手鬆松地撐在臉旁,音樂聲喧囂地迴盪在車內,廷皓看了眼身邊空蕩蕩的車座,忽然又想起來剛纔那個小女孩沉默發怔的模樣。
居然能跟那個沉默得簡直沒有存在感的女孩子待這麼長時間,真是詭異了。搖頭失笑,他將車速提高到最快,一路狂飆而去!
那家咖啡店是百草以前沒去過的地方,跟周圍的小店鋪打聽了下她才尋找到回松柏道館的路。她選擇走路回去,以爲身體的這一點點不舒服是完全可以忍受的,而且也沒有直達的公交車能到道館附近。
可是走着走着,身體的難受卻讓她越走越慢。最初她以爲是吃了太涼的東西想要拉肚子,但是去了路邊的公廁,又不是拉肚
回道館的路從未像今天這麼漫長。
好像再也走不回去了一樣。
拖着腳步,她喫力地一步步往松柏道館走,眼看着周圍的景物越來越熟悉,離道館已經不遠了,這時候再去坐公交車顯然很不值得。努力站直身子,她堅持着往前走,感覺呼吸越來越沉重,痛出的冷汗將整個後背都浸溼了!
傍晚的風吹動路旁的樹葉,晚霞籠罩在她身上,一陣陣的寒冷和疼痛在她的腹中如炸開了一般,四肢也開始冰涼。
終於……
看到松柏道館硃紅色的大門了……
越走越慢,她痛得再也走不動了,痛得眼前開始發黑,又冷又痛,那種疼痛從她的腹底深處蔓延出來!啊,她死死咬住嘴脣,顫抖地彎下腰抱住肚子,感覺全身都是冷汗。
“你怎麼了?”
似乎有人扶住她,從那人的雙手傳來一陣暖意,她掙扎地向那人看去,在疼痛的撕扯中她看到那是初原前輩,他正關切地看着她。
“我……我痛……”
不知道是因爲他的出現,還是因爲實在太痛了,她悶哼一聲緊緊抱住腹部,眼淚也忍不住向眼眶外面衝去!初原皺眉,立刻雙手將她橫抱起來,抱着她急匆匆地大步走進道館。她勉強掙扎了一下,但是腹中太痛了,只得蜷縮在他的懷抱裏。
他的懷抱有種寧靜的味道。
淡淡的。
好聞的。
好像是消毒水的氣息……
在痛苦的恍惚中,被他緊緊地抱着,她心中漸漸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只是疼痛讓她無法去分辨那種感覺究竟是什麼。她把頭埋進的懷裏,死死咬住嘴脣,冰冷和疼痛讓她滿是冷汗的身體緊緊蜷縮成一團,不可控制地顫抖着。
小木屋的門“砰”的一聲打開!
他將她放在牀上,拉起一牀被子蓋在她身上。腹內的寒冷和疼痛使她更緊地蜷縮起來,隱約中感覺他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壓了壓,然後他忽然猛地把手縮了回去,竟在牀邊呆站了幾秒。
接着她就聽到他在屋裏忙碌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有一個熱騰騰的東西壓上她的腹部,彷彿是一個熱源,源源不斷的熱量向她的腹部釋放着。又有熱熱的毛巾擦去她額頭的冷汗,擦拭她寒冷緊握的雙手。
她顫抖地呼出一口氣。
漸漸覺得舒服了些,沒有那麼冷,腹中的疼痛也慢慢變得可以忍受了。慢慢睜開眼睛,她掙扎着想從牀上坐起來,見初原正俯身凝視她,手裏拿着熱毛巾,眉心擔憂地皺着。他離她很近,溫熱的呼吸可以觸及她的臉畔。
“好些了嗎?”
初原扶住她的肩膀,讓她靠坐在牀頭。
“我……”
百草恍惚地向四周看了看,小屋裏跟以前她來過的幾次一樣,靠牆的長桌上放着醫藥箱,窗邊的書桌上是擺放得整整齊齊的厚厚的醫學書籍。
“……我怎麼了?”
爲什麼會忽然痛得這麼厲害,好像要死去了一樣,她低頭看到有隻暖水袋放在她的小腹上,原來這就是讓她溫暖起來的熱源。
“把它喝了,你會感覺好點。”
一杯升騰着熱氣的紅糖水遞在她手邊,她接過來,低頭喝了幾口,熱流一路擴散到胃裏,果然舒服了很多,腹內隱隱的疼痛已經完全在她可以忍受的範圍內。
“你每次都是這樣嗎?”
看着她慢慢地喝那杯紅糖水,初原彷彿猶豫了下,問。
“嗯?”百草愣住,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沒有,從來沒有這樣疼過。我是生病了嗎?可能是今天下午喝的東西太涼了……”兩杯果汁裏都放了冰塊,她以前沒有喝過那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