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彷彿斑駁的亮芒,照耀在百草全身,刺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只能看到她僵硬的背脊,緩緩地,緩緩地,站成筆直。

    “那麼——”

    眩暈刺眼的光影中。

    百草的聲音也變得像她的背脊一樣僵硬:

    “——請您接受我的挑戰。因爲您侮辱我的師父,我必須要挑戰您!”

    青草的草尖在風中搖曳。

    除此之外,山谷中一點點聲音都沒有了。

    “你不夠資格。”

    黧黑少年閩勝浩,擡起眼睛,從金一山身後看向那個倔強憤怒的短髮女孩,聲音無波地說:

    “只有同樣大師級的跆拳道高手,纔有跟一山大師切磋的機會。一山大師若是跟你這種十幾歲的小丫頭交手,是自失身份。請你在取得至少黑帶七段以上的位級之前,不要再說這種失禮的話。”

    “您有沒有想過,如果您的實力真的很強,”如同沒有聽見閩勝浩的話,百草眼底是一片刺骨的寒意,她逼視着金一山,“又怎麼會敗給我的師父曲向南,即使他真的如您所說,服用了興奮劑。”

    “又或者,您原本就不是我師父的對手,”百草緩緩凝聲說,“所以,即使我代表我的師父挑戰您,您也不敢接受!”

    “戚百草——!”

    一直被閩勝浩扼住肩膀的金敏珠怒不可遏,用中文大吼,吼聲將整個山谷震得轟轟響:

    “好!我、代表我的父親、接受、你的挑戰!”

    終於從閩勝浩掌下掙出來,金敏珠怒步站至百草面前,吼聲說:

    “如果、你、敗給我!戚百草!我、要你、向我父親、下跪、道歉!並且、從此、退出、跆拳道!”

    “好。”

    百草深吸一口氣,毫不理會身後曉螢低聲拼命喊“不要啊!不要啊!”的聲音,斬釘截鐵地說:

    “如果你敗給我,那麼金一山大師,必須,向我的師父道歉,並且永遠不得再辱及我師父的名譽!”

    金一山聞言怒眉倒豎。

    “好!”不敢看父親的臉色,金敏珠怒哼道,“那就、開始吧——!”說着,她拉開架勢,正準備開始,閩勝浩卻上前一步,站在已經劍拔弩張的金敏珠和戚百草之間。

    閩勝浩看了眼百草,目光在她倔強的面容上停留了一秒鐘,又轉向金敏珠,厲聲用韓語說:

    “爲了私人恩怨,而進行決鬥,並且比賽的結果還附有賭注,這符合跆拳道精神嗎?”

    金敏珠哼一聲扭過頭,恨恨地說:

    “是她自己要求的!而且願賭服輸,大家都心甘情願!”

    “百草。”

    這時,初原的聲音在百草身旁響起,她的脖子已經梗得僵硬了,緩緩擡起頭,望入那雙溫和寧靜如大海般的眼睛,她忽然眼圈一紅,死死咬住嘴脣。

    看着她這個模樣,初原心底微嘆一聲。

    “下午的團隊挑戰賽,我們岸陽隊,向昌海道館隊,提出挑戰!”山谷中,站在百草的身邊,初原肅聲對閩勝浩說。

    因爲百草事件,金一山大師暴怒地拂袖離去,上午的課程結束得比昨天要早些。還沒到喫午飯的時間,岸陽隊的隊員們回到訓練營的庭院裏,準備下午與昌海道館的團隊挑戰賽。

    房間裏氣氛很壓抑。

    大家都不知道說什麼好,連曉螢也愁眉苦臉地說不出話,她看一眼坐在角落裏沉默不語的百草,心裏七上八下擔心極了。雖然她對百草有信心,以前百草也曾經打敗過金敏珠,可是——金敏珠似乎功力比三年前強悍了很多很多。

    似乎,完全不比婷宜差,在力量和氣勢上,甚至看起來還要比婷宜強些!

    百草會不會……

    一想到在昨天的賽臺上,金敏珠囂張地使出那一連串九個雙飛踢,阮秀梅被踢了足足十八腳,從臺子上被飛踢出去滿嘴是血,掉了兩顆牙齒,今天上午現在還躺在牀上起不來的悽慘模樣,曉螢的心就揪成一團。

    而且!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她相信,百草就算敗給金敏珠,肯定也不會像阮秀梅那樣,敗得那麼慘。

    最可怕的是!

    萬一輸給金敏珠,百草就要向金一山下跪道歉!還要從此退出跆拳道!她不敢想象百草向金一山下跪的場面,不,以她對百草的瞭解,百草就算是死,也不可能會跪給金一山的。但是,百草又不是答應了卻不守承諾的人,那萬一,到時候可怎麼辦,哎呀,她都快急死了!

    還有……

    退出跆拳道……

    就爲了十七年前的陳年舊事,百草就要退出跆拳道?!

    雖然知道百草對她師父的感情,可是這樣做,會不會太沖動太不計後果了啊。曉螢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埋怨着,怒其不爭地偷偷瞪了眼依舊沉默僵硬地坐在角落裏的百草!忽然,她打了個寒戰。

    室內有股逼人的寒意。

    冰源是從遠離百草的另一個角落散發過來的……曉螢膽寒地看了看。

    果然是若白師兄。

    渾身散發出冰寒的氣息,若白師兄盤膝而坐,他閉着眼睛,似乎怒得已經不想再看見百草了。若白師兄這次好像是真的生氣了,他的面色氣得發白,嘴脣也隱隱發白,就像,就像一朵被冰凍住的雪蓮。

    “團體挑戰賽,一共有五場,雙方隊伍需要各派出五名隊員參賽,”就在曉螢詫異自己居然能想出這麼文藝的比喻時,初原的視線掃過屋內所有的隊員,“今天下午,如果沒有異議,我們派出的陣容將會有——”

    “申波。”

    “是!”

    申波推了推黑框眼鏡,鄭重地應聲說。

    “亦楓。”

    “是!”

    正打着哈欠的亦楓趕緊坐直身體。

    林鳳、梅玲她們有些錯愕,看看初原,又看看若白,如果說第一個人選是申波還勉強說得過去,第二個人選竟是亦楓而還不是若白,就實在是有點奇怪了。

    “……”

    沉吟着,初原的目光落在若白身上。若白依然神情冰冷地盤膝而坐,脣色微微發白,他淡漠地垂目,彷彿對比賽的陣容毫無興趣。初原望向若白左側的寇震和石綜,決定說:

    “寇震。”

    寇震吃了一驚,難以置信地看了看若白,才興奮地回答說:

    “是!”

    “女子隊員方面,”如同沒有看到隊員們不解的表情,初原繼續宣佈,“林鳳。”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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