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的長子道:”人埋在這裏了,他走得倒是乾脆。”
“從軍就是玩命,”老農道:“軍人要是畏死,他們還打什麼仗?”
老農在家中一向說一不二,長子也是個過四旬的漢子了,被老父親這一說,低頭不敢再言語了。
“雲霄關啊,”老農回頭看看新壟起的土堆,小聲道:“聽聞沙鄴國主藏棲梧與聖上同歲,兩位少年時就是對頭,這一次再對上,不知道我祈順大軍是贏是輸啊。”
小兒子不在乎地道:“雲霄關離我們這裏遠着呢。”
老農搖了搖頭,雲霄關說起來離着京畿之地千山萬水,可是失了雲霄關,沙鄴大軍馬踏中原之後,哪個祈順人能得太平?
二子這時道:“都不要再說了,爹當過兵,知道的東西自然比我們多。”
“這墳要看好了,”老農不再跟兒子們說國事,指着趙田的墳塋跟三個兒子道:“我們拿了那軍爺的錢,就不能不管事。”
三個農人一起點頭稱是。
“三日之後,老二去一趟京城,”老農又道:“自己小心。”
二子點頭應下了。
四個農人在趙田的墳前三鞠躬後,三個兒子這才簇擁着老父,往山下走了。
袁威回到軍營裏的時候,安元志一行人還沒有回來,老六子幾個人卻已經喫過了晚飯。
“查得怎麼樣?”袁威回到帳中後,顧不上喝口水,就問老六子道。
“我們順着血一路找到了一片竹林裏,”老六子說道:“林裏有腳印,都是厚底靴,男人的。”
袁威說:“是軍中人?”
老六子聳聳肩膀,說:“差不離。”
有兵丁這時給袁威送了飯來,這個時候了,送上桌的只能是冷飯冷菜了。袁威也不嫌棄,用熱水泡了飯後,把一碗飯幾口就扒完了。
“少爺回來了,”就在袁威放下碗筷的時候,有一個死士侍衛伸頭進帳來喊了一聲。
袁威幾個人又出了帳,就看見安元志陪着一位將軍進了後軍營。
安元志下了馬後,衝袁威幾個人點一下頭,便又面向了被自己迎進軍中的將軍,道:“劉將軍,你先把你的手下安頓一下,我一會兒就陪你去中軍營見聖上。”
這位劉將軍衝安元志一抱拳。
袁威這會兒湊到了安元志的身前,說:“他就是少爺要接的人?”
安元志點一下頭,說:“他要再不來,我就得往回走到京都城去了。”
袁威嘖了一聲,小聲道:“事辦好了。”
安元志說:“信呢?”
“寫了,那戶人家答應我三天之後就送信去京城。”
“老六子他們呢?”
“順着血找到了竹林裏,裏面有腳印,全是厚底靴。”
“我說過了,一定是五,”安元志伸了個手掌給袁威看。
袁威說:“人是皇子殿下。”
安元志撇一下嘴。
劉將軍安排了一下自己的手下,就過來跟安元志說:“五少爺,我們去見聖上吧。”
安元志忙就手往前一伸,說:“劉將軍請。”
世宗這會兒在中軍帳裏,由榮雙盯着,喝了一碗藥下肚。
劉將軍遲到了快一天,這會兒心中忐忑,整了整衣冠後,站在中軍帳前大聲請見。
不一會兒,吉和在帳中掀開了帳簾,衝外面說:“劉將軍,聖上讓你進來。”
袁威這時在後面拉了安元志一下。
安元志說:“怎麼了?”
袁威視意安元志看他們的右手邊。
安元志扭頭去看,就看見白承澤正帶着人從他們的右手邊,往中軍帳這裏走過來。
“怎麼辦?”袁威小聲問安元志道。
“就當什麼也不知道好了,”安元志說道:“我們走。”
安元志這裏轉身想走,白承澤卻道:“元志,看見我就要走?”
安元志咬一下牙,轉過身面向了白承澤,笑道:“這黑燈瞎火的天,原來是五哥來了。”
白承澤走到了安元志的身前,上下打量安元志一下,說:“你把劉高正接回來了?”
安元志點頭說:“是,我都準備再見不着人就往回走了,沒想到劉將軍帶着人過來了。”
白承澤說:“這麼巧?”
安元志說:“是啊,我也跟劉將軍說,事情怎麼就這麼巧呢?”
白承澤說:“路上沒遇到什麼事?”
“沒有啊,”安元志挑一下眉頭,說:“知道我們大軍從這兒過,路上連個行人都看不見,五哥,我能遇上什麼事?”
“沒遇上事就好,”白承澤伸手拍一下安元志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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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安元志看看白承澤放在自己肩頭上的手,笑道:”五哥怎麼也到中軍來了?聖上找你?”
“你這個安五少爺啊,”白承澤手指指着安元志一笑,說:“身爲人子,我得來給我父皇請安啊。”
“啊,”安元志說:“原來如此。”
“你也是他的半子,”白承澤說:“一會兒劉高正出來了,你去給你的岳父大人請個安吧。”
“知道了,”安元志衝白承澤一抱拳,說:“元志先謝過五哥提點了。”
“我先回後軍了,”白承澤又拍一下安元志的肩膀,輕聲笑着道。
世宗的中軍帳前,這個時候站着很多軍中的將領和隨行的官員,白承澤與安元志站在一起說話的樣子,看在這些人的眼裏,就是一副親密無間的樣子。
安元志在衛國軍中的地位舉足輕重,現在看着他與白承澤談笑的樣子,有不明真相的將領、官員心裏都犯嘀咕,都說上官勇與四殿下白承允交好,現在安元志怎麼看着是與五殿下白承澤交好的樣子?難不成上官勇與安元志之間,其實也有間隙了?
“安五少爺娶得可是雲妍公主殿下,”有人小聲跟左右的人道:“雲妍公主殿下與五殿下,可是一母同胞。”
衆將領、官員聽了這位的話後,覺得自己好像又明白了些什麼。
白承澤與安元志當衆演了這出兄友弟恭的戲後,帶着人走了。
安元志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用手揉着感覺有些發酸的腮幫子。
袁威踢着腳下的石子,說:“這戲得演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