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出這句話,顧安歌用了很多很多的勇氣和力氣。
他知道,現在的這個情形有多麼的不合時宜,他應該再給貓貓一些時間,畢竟她剛剛醒過來,還有好多事情等着她去適應去習慣。
可是,他控制不住。
和她呆在一起的每一分鐘每一秒鐘裏,他都是如履薄冰,忐忑不安的。
五年前,貓貓要離開他時那麼的決絕。
現在,哪怕他們有了軟軟這個女兒,貓貓對他,還是沒有最開始的那份執着的深愛了。
是他毀了貓貓的感情。
無論承受着怎樣的結果,都是他活該。
但,他不想和貓貓分開。
不想。
“貓貓,你能……和我在一起嗎?我們結婚,組成一個家庭,我會好好的愛你。”
顧安歌越說越覺得自己說的糟糕。
他懊惱的皺了皺眉,感覺到他握着的貓貓的手,在漸漸的變涼。
顧安歌一怔,擡眸看向了她。
路微深並沒有抽回自己的手,她只是靜靜的垂着眼眸,那裏面空空蕩蕩的。
顧安歌的心,猛地一擰。
路微深聲音很輕的開口道,“就是在這棟房子裏,你親眼看到了我爸爸,殺了你媽媽。”
顧安歌手指一顫。
“後來,你在醫院裏,對我爸爸說了狠話,要了他一命。”
“顧安歌,你說讓我和你在一起,你要我怎麼和你在一起?你我之間,橫着的,是兩條至親的生命。我曾經想到過死,但是,我這條不值錢的命是顧大哥用血換來的,再說,現在,還有了軟軟,我可以活下去。”
“可,我真的累了。”
“你別逼我了。”
你別逼我了。
短短五個字,像是鋼釘一樣,狠狠的扎進了顧安歌的心臟。
他一下子,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
夜晚。
顧軟軟第一次聽到媽媽給講故事,感覺很新奇。
乖乖的依偎在媽媽有着梔子花清香的懷抱裏,軟軟聽得很認真。
路微深其實也很緊張。
她昏睡了五年,錯過了女兒最重要的成長期已經感覺到很遺憾了,還有就是,女兒這麼懂事,她常常會手足無措,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該怎麼去疼愛她纔好。
雖然,她真的是恨不得把女兒揉進骨子裏的呵護着。
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做。
小的時候,給她講故事的是爸爸,因爲媽媽不會講故事,講着講着就跑偏,爲了不影響她的價值觀,這些都是由爸爸去做的。
路微深就想着也能夠這樣的對女兒。
她以爲自己說的不好聽,可是女兒卻非常給面子。
每次看到寶貝兒這麼懂事,路微深的心裏都是又酸又澀的。
過了一會兒後,顧軟軟就睡着了,張着小嘴,特別可愛。
路微深忍不住的低頭輕輕的親了親她柔嫩的小臉。
軟軟也不知道做了什麼夢,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後又呼呼的睡了過去。
路微深就這麼一動不動的凝視着她,怎麼看都跟看不夠似的。
顧安歌端着一杯牛奶走了進來。
是她哄睡的。
路微深的心裏,還是抑制不住的升起一絲小小的得意。
顧安歌也覺察出來了。
他脣角輕揚,把牛奶遞給了她,“給你的。”
路微深愣了愣,接了過來,“謝謝。”
顧安歌的眸子一暗。
他不想聽貓貓和他說這兩個字。
一點兒也不。
這時,公主牀上的顧軟軟突然不安的哼唧了兩聲,一雙秀眉蹙的緊緊的,像是做了噩夢。
路微深立刻就慌了。
她手忙腳亂的把牛奶放到了一旁,想要哄女兒又不知道怎麼下手,就連想拍拍她,都怕把她拍醒了。
顧安歌握住了她的手捏了捏,安撫道,“沒事。”
然後,他把軟軟的小手放在了掌心中,輕輕的揉按着她的指腹,沒一會兒,軟軟的呼吸就平穩了下來,小嘴砸吧砸吧,看樣子是又熟睡了。
路微深鬆了一口氣。
“寶貝有時會被魘着,或者睡不着的時候,揉一揉她的手指就好了。”顧安歌很有經驗的說。
路微深點了點頭,“嗯。”
“很晚了,你也早點兒睡吧,今晚,你和寶貝睡嗎?”顧安歌看着她一直戀戀不捨的凝着軟軟,低聲問道。
路微深其實還沒想過今晚到底怎麼睡的問題。
褚離喫過晚飯後跟他們玩了一會兒就滾回自己的臥室了,還交代軟軟早點
兒睡覺,像是要給她和顧安歌製造機會。
但是以她和顧安歌的狀態,怎麼可能。
“我陪着軟軟。”這是目前來說最好的辦法。
“嗯。”顧安歌也沒有強迫她怎麼樣,“我睡在咱們小時候的那個臥室。”
路微深的心臟被刺痛了一下。
她有些慌亂的躲閃了眼神,在軟軟的身邊躺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顧安歌沉默的坐了一會兒後,站了起來,給她和軟軟掖好了被子,又將牀頭的燈調的暗了一些,才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聽到臥室的門關上的聲音後,路微深睜開了眼睛。
心裏很慌,未來一片茫然。
但是,有一個念頭,卻慢慢在心底生了根,發了芽。
她伸手抱住了軟軟。
就是不知道,這個念頭,她的女兒,會不會答應。
……
顧安歌剛要回臥室,心裏的憋悶卻讓他停住了腳步,轉身下了樓,去了廚房的酒櫃裏拿出了一瓶紅酒。
今晚一定會失眠了。
他靠在流理臺上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門口,突然出現的褚離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顧安歌瞅了他一眼,沒搭理。
褚離也料到了自己會是這種待遇,也不惱,走了過來,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一飲而盡。
顧安歌並不覺得一個未成年人喝酒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再說,褚離在所有人的眼裏都快成人精了,他就是明天把蕭靜翕給娶回來,估計他們都覺得正常。
“爸,你和我老媽……就打算這麼下去嗎?”褚離的聲音有些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