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眼便看到了他鎖骨下那長着枝丫的梨花刺青。
她愣怔,隨後胸口滿滿的暖意。
“可好看?”男子問。
她抿笑:“自當不如安兒的美!”
“那當屬安兒最美,離別數月,如隔三載,沒了安兒……夜不安寐。”男子話的直白且含深情。
她小口咧開,剛準備笑,男子的脣便緘住她的脣瓣,那雙手從她的臉龐,逐漸蔓延之下,直至柔軟……
她能感覺到,他的手溫柔而炙熱。
她想,若靈魂不滅,她定不要與他分開。
二人繾綣,她越來越熱,眸子也慢慢閉上……
再之後,身上男子帶來的負重消失。
而她的眼睛,卻怎麼都睜不開。
身體卻越來越熱,就像周圍,有了熊熊大火……
“哥哥!”她大叫一聲睜開了眼。
周圍,的確是一片大火。
她又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火光漫天,將她包圍。
她手足無措之時,火光突然如猛獸一般,朝她直面撲來,席捲全身……
“安兒!”
隱隱約約,她聽到了有人在叫她,渾厚的嗓音裏帶着哽咽,帶着絕望。
“沒死哥哥手裏,安兒三生有幸!”
火光之中,她衝着那道聲音,迴應。
聲音,是赴死,似迴歸……
接着,又是那道聲線:
“安兒……”
聲音,突然近了幾分。
而身子,有些痛,就像火苗鑽進了血液、骨縫。
她眼前只有灼眼的火。
她擡起手,想要把那些痛從自己的骨肉裏分離,她的指甲,狠狠的埋進了自己的皮膚中,血滲出……
“安兒!安兒!”
那道聲音,也在此時,突然越來越近!
自己想要把痛苦揪出的手,也被一雙很沉重的手握住,她渾身如蟻蝕骨。
“安兒,醒醒!”
她渾身一哆嗦,睜開了眼,印入眼簾的,是自己的雙手,陸以川正伏在她身上,握着她的兩隻手腕!
他那張在室內燈下,深沉如冰的臉上,帶着懼意,她第一次看到。
他,是害怕了?
再看她的指甲,不長不短,上面沾染着紅色的血跡,指肚上也是滲人的猩紅。
“安兒!你可是夢到了什麼?”
看她醒了,陸以川立馬問道。
“我……”
她剛想要說,可突然……她腦海裏有些東西一瞬即散,她做夢了?
爲什麼,她的腦袋突然好空,怎麼什麼都不記得了?
只記得,自己好像還在喫飯……
“嗯?”他的臉上難掩擔憂。
“我……我,不記得自己夢到……”當她說到這裏時,後半句話噎在了嗓子眼,而她迷茫的大眼,看着陸以川,眼淚瞬間奪眶。
她不記得自己具體夢到了什麼,可腦海裏卻有那麼一幕。
她雙手搭在他的肩上,他笑的溫柔,目光注視着他,甚至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腦海裏的他,是有溫度的,那顆心……也是會噗通噗通跳動的。
她脫口而出。
之後,她自己都愣住了,隨即心裏又有了一種莫名的恐懼,難以言說。
“怎麼了?”她如此反常,陸以川瞳仁閃爍。
白安安坐起了身,只是就在她坐起來後,纔看到了自己身上很驚悚的一幕。
她的衣服被自己蹭到了脖子上,露出了她的束胸,此時她已然忘了害羞,因爲她露着的皮膚上,全都是一道一道醒目而又讓人發憷的血道子!
她的指甲撓的!
“叔……”她糯糯的叫了他一聲,小嘴撇着,“我有點怕……”
“我不記得自己夢到什麼了,可是心裏卻好怕……”
她呢喃着,淚珠子吧嗒吧嗒的掉落。
雖說不記得什麼了,可她如今心裏更有一個心聲:怎麼辦,不想離開他怎麼辦。
她還能和他在一起呆多久?
陸以川被她這副樣子也嚇的不輕。
他從冥界回來,本想看看她睡的如何,就發現她小臉猙獰,兩隻手把衣服扒拉上去,狠狠的撓着自己的身體,就像要從身體裏摳出些東西似的……
“叔……”
她又呢喃一聲後,兩隻手掙脫開,緊緊勾住了她的脖子。
現在,他是她貨真價實的依靠。
哪怕,人鬼殊途。
這是她第二次主動抱他。
他懂,活人會有夢魘。
若是醒過來後不記得自己所夢到的場景,那便是自己在逼自己不去想那些。
大手蓋在
她的腦袋上,“不怕……”
白安安抵在他的肩膀處,抿着脣哭了。
帶着血的手死死扣住了他的脖子。
她有些不懂這個世界。
明明他可以摸,可以抱,可以觸碰,在她眼裏和常人並沒太大差別,可是爲什麼,就因爲他沒有心跳,就要把他們隔絕成兩個世界?
人的眼淚屬陰,他縱然感覺不到她的體溫,但眼淚的溫度,卻是能感覺到的。
肩膀被一點一點渲染出溫度,死去的他知道,人活着,若是有難以消化的悲傷,哭是哭不夠的。
“安兒,繼續睡吧。”
他輕聲說道,蓋在她頭上的手,涌現一股法力,侵入了她的腦袋中。
不一會兒,她靠在他肩膀上,又睡了過去。
……
翌日早上六點。
黎野醒過來後,習慣性摸了摸枕頭邊,沒有眼鏡。
眯起眼睛四處看了看,眼鏡在周嬋的牀位下扔着。
揉了揉腦袋,她有些東西不大能記得起來了。
看看自己,穿着衣服,再看看牀對頭的白安安,她兩隻胳膊在被子外伸着,穿着睡衣。
黎野那張淡然很少有情緒的臉,這時帶上了一絲憂鬱。
她盯着白安安看了許久,最後叫醒了她。
當白安安再次醒過來後,她的反應要比黎野大一點。
她還記得昨天晚上被陸以川叫醒的場景,再一看身上的秋季睡衣,她知道,應該是陸以川幫她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