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時,  是第二天早上了,周悠然從牀上坐起身來,發現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找到手機看了時間,是早上七點多鐘,她起了牀,開始洗漱。

    自從出了那場豔照事  故之後她獨自一人在外漂着,就再沒有睡懶覺的習慣了。每天六點多鐘就醒了,有時候乾脆半夜醒來就再也睡不着,今天這樣一口氣睡到七點多鐘已經是一場難得的懶覺了。

    洗漱完之後  她朝主臥走去,她的衣服全都在主臥衣帽間的衣櫥裏面呢。主臥的門口,恰好遇上剛在裏面穿戴完畢往外走的司漠,看樣子他大約也是剛起牀不久。深藍西裝配白色襯衣,今天的他依舊的俊朗深沉。

    “這麼早?”他對她淺笑。

    獨自在外漂了半個多月,她忽然有些不習慣在這樣的清晨和他面對面。她不太自在地移開目光,看着主臥的窗子,看到窗子上有着點點雨滴,下雨了。

    “還好,不算很早。”她隨便應答着。當有些事情塵埃落定虛驚一場,而另一些事情卻成了被雨水潤溼的紙張,即使已經烘乾,卻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

    司漠斂去了臉上的淺笑,他想着她大約忘了她自己的那個睡懶覺的習慣了,不過這些小事並不值一提,他也知道昨天晚上她大約是鬧騰了一天太累了沒有和他計較,而今天,這樣的早上,她精力恢復腦子清醒了,心中的計較自然就來得格外清晰。

    不過都無所謂,她逃不開他的,這一輩子都逃不開。他像往常一樣親暱地拍了拍她的臉:“動作快一點,我在樓下等你。今天帶你去看一看你的金融大廈。”

    周悠然勉強地笑了下,躲開他的手,閃身去換衣服了。

    下雨了,怎麼會下雨呢?早餐的餐桌旁,她一面喫着早餐一面看着窗外的雨滴。

    她記得昨天的天氣還是很不錯的。昨天上午她去了趟人才市場,在走進大門之前她特意整理了下自己的簡歷,她記得當時有惹眼的陽光灑在她的簡歷紙張上,她眯了眼睛檢查了簡歷上的姓名,聯繫方式,郵箱等等的沒有紕漏了才走進去的。

    “在想什麼?”餐桌對面的男人發現了她的走神,開口提醒。

    周悠然笑了下:“沒什麼。”就是感覺人生挺無常的。昨天和今天明明只是一個夜晚的間隔,怎麼就感覺差別那麼大?

    她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下雨天陰的緣故,他的臉色在他身上冷色調深藍西裝的映襯下,顯出了幾分清冷,幾分深沉。這個男人最初讓她恨,恨得牙根疼,然後又讓她漸漸心動了,可是現在,她忽然迷惘了,這一刻她忽然找不到該以何種心情來面對他了。

    於是她低頭喫飯,飛快地喫完了面前的早餐,擦了嘴手,坐到客廳裏面捱時間。從前她神經大條,對天氣季節的向來不在意,可是今天,這樣的時候,她坐在沙發上很明確的告訴自己,我討厭陰天,特別是這種下着小雨的陰天。

    讓人總感覺心裏的某一處要發黴了一樣,黴變的味道薰得人想反胃,想發火。

    周悠然心裏的那發黴的一處,不是食物變質的黴,而是周欣然算計在她身上的那次讓人噁心的豔照事件。

    陰天和晴天,大體上來看並沒有什麼區別,生活和工作不會因爲天氣的不同而改變,該做什麼照做就是。可是氣氛不一樣了,晴天裏晴空萬里,陽光普照,而陰天裏陰暗潮溼,壓抑暗淡。

    周悠然覺得自己和司漠現在就是處在這樣的陰天裏。生活和工作都沒有任何的影響,依舊的一起喫飯,一起睡覺,和往常沒有差別。可是有些東西和以前不一樣了。她不信自己能夠完全的釋懷那種赤身裸體被人拍照的國王,她也不信司漠在看到那些關於她的難以入目的音頻之後能夠過目即忘。

    適逢文姐抱着小寒下樓來,小孩子剛剛起牀還有些起牀氣,似乎是剛剛哭過,這一會兒趴在文姐的肩頭很不開心地撅着個小嘴。

    周悠然正準備去哄一鬨孩子,卻看到司漠從餐廳裏走了出來,對她說:“帶上傘,和我一起去金融大廈。”

    周悠然現在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他,於是想要拒絕。卻又聽到他說:“跟我一起出去吧,小心宅在家裏發黴。”

    發黴,又是發黴。她似乎能夠聞到那種讓人反胃的發黴的味道了,引得渾身都粘膩膩的難受。好吧,出門就出門去。

    去看看自己以前參與設計的大廈,沒準能趕走渾身的難受呢。於是她翻出來一把傘,拿在手裏對司漠說:“好了,可以走了。”

    司漠出了門去取車。周悠然提着傘,在門廳外面的臺階上站着,身旁好幾根又粗又圓的柱子上面的屋頂可以遮雨。直到他的那輛香檳色豪車從車庫中開了出來,在臺階下停穩了之後,她才撐了傘下了臺階,拉開車門上了車。

    車子和以往很多次一樣沿着黑色光滑的柏油路開出了別墅區。

    這輛車纔是和他的身份匹配的車,不像以前他送她上班的車。這輛車的內環境無不精緻,每一處都設計的恰到好處,她歪在車座上舒服的只想睡覺。可是她的心裏還是無比的懷念曾經的那輛送她上下班的車。不爲別的,只因爲那個時候她的心裏是晴天。

    車窗外面,小雨依舊淅淅瀝瀝。馬路中央的綠化帶被雨淋得綠瑩瑩的,而透過擋風玻璃看去,稍微眺望到較遠的距離就感覺白茫茫的一片雨霧,拔地而起的高樓此刻看上去竟有些飄渺了。

    突然間身旁駕駛座上的男人出聲了,他問:“莫氏財團,怎麼樣?”

    周悠然收回呆直的視線看了他一眼,不解地問:“什麼莫氏財團?”

    司漠回答說:“金融大廈我想用來辦一個財團。名字叫做莫氏財團,你覺得怎樣?”

    “名字嘛,愛怎麼叫怎麼叫了,只要能賺錢,那麼叫做狗屎財團也是極好聽的。”周悠然隨口胡謅。

    司漠彎起嘴角笑了一下,他一定不會告訴她,現在他們當做玩笑來議論的財團名稱在不久的將來一定會響徹整個華國的。這是他的原則,要麼不做,要做就做行業的最大頭。而之所以叫做莫氏,不過是放個煙霧彈,讓人猜不到這麼大個財團的老闆到底是誰。

    實實虛虛,在他看來一直都是個很好玩的遊戲。

    周悠然和他開了句玩笑後就又沉默了下來,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勁,於是轉過頭來看着司漠:“金融大廈被你用了,那麼mage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座金融大廈是她爲了進入華國金融界而建的啊。”

    “她嘛,已經沒有資格再在這裏做生意了。我很快就會派人將她送走。”司漠一面開車,一面很有耐性地回答。

    周悠然雖然對於mage沒有什麼好感,可是她就這麼被人給轟走了,周悠然感覺很好奇,於是追問:“爲什麼,爲什麼要送她走?”

    司漠看傻瓜一樣地看了眼周悠然:“你問我爲什麼?你大概猜不到吧,就是mage勾結了你那好堂姐,先是對我下套,然後又對你下黑手。你說我該不該送她走?若不是看在她父親的面子上,我定讓她在華國有來無回!”

    周悠然聽了這話,已經全都明白了,原來並不是因爲自己的運氣不好,而是背後算計她的人太多。可是mage快要被送走了,那麼周欣然呢?周欣然做了那樣的事,落到了司漠的手上之後一定不好過吧?

    於是忙又問司漠:“周欣然呢?她現在也在你手上吧?你打算處置她?”周欣然沒有mage那麼強大的背景,司漠要處置她,不過就像碾死一隻螞蟻那樣的毫無顧忌。

    司漠一提到周欣然,就想到了她設計的那次豔照事件,頓時就陰了臉:“若是問我怎麼處置,我肯定是將你受的罪十倍百倍的還給她!可是她不是你的姐姐嘛,如何處置她,還是你來定奪吧。”

    提起周欣然,周悠然的腦子裏也重現了一次那一次的下地獄一樣的經歷。那臺電腦上面看到過的照片,現在只是稍微回想一下就感覺腦仁針扎一樣的疼。她就知道,這件事情,會在她心裏的某個角落裏發黴壞死,噁心她一輩子。

    推己及人,司漠的心裏想必也好過不到哪裏去,他會比自己更難過,因爲他的心裏還多了一層自責。

    車廂裏面死一樣的沉寂了好一會兒,周悠然終於有了底氣開口,她對司漠說:“你把周欣然關在了哪裏?我想去看看她。”

    司漠轉了方向盤,車子拐了個急彎,來到了一棟大樓的停車場,再滑行出一段距離,在他的專用停車位上停了下來。他推開車門下了車,對跟着他一起下車來的周悠然說:“你想見她也可以,讓亮子陪你一起去。”

    通過前後兩次事情,司漠算是見識了女人瘋狂起來就多陰損,他將自己的私人助理讓給了周悠然,這才能讓他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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