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兮和何致一起冷冰冰地看着這個太監。
那太監尖細的聲音聽起來特別刺耳,他的眼神帶着傲慢,好像不是在請兩位主子,而是在跟兩個下人說話。
他傳完話還不走,拿兩隻滴溜亂轉的小眼睛盯着何子兮看。
何致正要發作,何子兮趕快攔住何致,示意珠玉給這位公公打賞。
珠玉按照一般的習慣,給了一塊散銀子,可那太監拿了銀子以後不僅沒有謝賞,反而很輕蔑地掂了掂那銀子的份量,然後斜嘴一笑,好像在譏諷何子兮堂堂嫡長公主就賞這麼點東西,也不嫌丟人。
在育清宮衆人的瞠目結舌中,龐月柔的這個太監一搖三擺地走了。
何致用他胖嘟嘟的小手指頭指着那太監離去的背影說:“姐姐,這奴才是想死了嗎?”
何子兮收回何致的手,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誰讓我們現在無依無靠呢?”
何致想說他們還有父皇,可一想到他被毒蛇咬傷後何承的那個處置,他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就算何致年紀小,他也明白了父皇根本不在意他們姐弟,以前娘跟他說的父皇多麼疼愛他都是娘說來騙他的。
何致咬着後槽牙小聲對何子兮嘟囔:“我一定要快點長大!”
何子兮點頭說:“嗯,還有幾年而已,等你長大了,我也就有依靠。現在,我們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走吧,龐月柔讓我們過去,那就過去吧。”
“我不去!”
原本何子兮也是打算要對龐吉妃硬氣一些的,可如今他已經知道外公將他們姐弟典當出去了,他們就算是強硬又能怎麼樣?只不過是多給自己找些不痛快而已。
何子兮苦笑了一下,勸解弟弟說:“別跟一個下人置氣,不值當的。而且,他是龐月柔的人,要是能讓龐月柔處理了他,那不是更好?”
何致反問:“龐月柔怎麼可能處理他?要是龐月柔知道他羞辱我們,我看還得獎賞他!”
何子兮輕嘆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果然不出何致的意料,那小太監回去跟吉妃覆命的時候,添油加醋把他在育清宮的言行說了一遍,吉妃佯裝生氣責罰他失禮,扣了一個月的月奉。
可緊接着找了個理由賞了滿滿一把金瓜子,這把小太監樂的,這可賺大發了。
龐月柔的這一把金瓜子,讓千祥宮的人都看明白了他們的主子對那姐弟倆究竟是什麼態度。
何子兮和何承還沒來千祥宮呢,就被這一羣宮人們看做踩一踩就能掉出金瓜子的好“寶貝”。
二皇子何致說什麼也不願意去拜見吉妃,何子兮只能自己去了千祥宮。
在千祥宮門口,守門的小太監都當沒看着何子兮來了,兩個人繼續聊天,一直到何子兮都走到他們面前了,兩個人還就跟什麼都沒看見一樣。
珠玉喊了他們一聲,這纔有一個小太監愛搭不理地瞅了何子兮一眼,說:“等着。”
小太監一步三搖,慢悠悠地進千祥宮通秉去了。
何子兮面色一緊,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她基本上都想到了。
何子兮忍不住想笑,後宮的女人也就這點出息了。
何子兮不生氣,珠
玉可不行,她氣得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
珠玉一看到何子兮的笑臉,那憋在胸口的悶氣竟散了一半,主子年紀那麼小都能沉得住氣,她這麼簡單就生氣了,真是挺丟人的。
珠玉把頭一低,看着自己的腳趾尖,想着天氣轉涼應該給主子準備衣服來轉移注意力。
何子兮在千祥宮門口等了好久。
雖然秋風漸起,可大太陽下面還是熱浪滾滾,姿靈宮隨着何子兮一起過來的宮人們都熱的滿頭大汗,珠玉這個愛出汗的,更是後背上的衣服都溼透了。
千祥宮門前的宮巷平常沒什麼人穿行,可這會子,突然間很多宮人都打這裏經過。
站在在珠玉身後的四個大丫頭都把頭壓得低低的。
這大太陽下面晾人幹,是宮裏常見的整人法子,一般常見於高位份的宮妃給低等宮妃立規矩的時候。
姿靈宮這位是嫡出的長公主如今被晾在了千祥宮一個二品宮妃門口,這四個丫頭覺得又丟人又憋屈,只要主子一聲令下他們都想把那些看熱鬧的人們的眼睛珠子都挖出來。
一個宮女用手指頭捅了捅珠玉,又指了指何子兮,讓珠玉勸勸何子兮,直接闖進千祥宮去就行了。
吉妃的臥房裏擺着半人高的葫蘆形銅皮鑲翠的冰桶,冰桶四周裝着人力驅動的風扇,龐月柔坐在窗前,一身清涼。
龐吉妃心裏想着,何致,給他臉居然不兜着,讓他來還不來!嫡子又怎麼樣,嫡妻都可以說死就死,別說是一個嫡子了,他牛什麼?
她擺弄了擺弄手裏的玉如意,盤算了一下時間,對正在搖風扇的宮女說:“去,讓人去請皇上過來。”
宮女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龐月柔的嘴角得意地翹起。
她就不信,何子兮一個嫡長公主,真能心甘情願在她這個妃子的門外受辱。
她現在沒有子嗣,跟德妃爭後位自然輸了一截。
她缺一個兒子,可不是缺一對兒女,如果能只收養何致不收養何子兮那是最好,就算不能分開這對姐弟,也要讓皇上知道何子兮是個跋扈的,讓皇上體諒她這個養母的不易。
這樣,將來不論是拿捏何子兮何子兮還是去跟皇上賣乖都更方便。
可其實,何子兮一點也不氣惱,仍舊跟平常一樣面帶童真的微笑,那些過往的宮人向她行禮,她就從容地回禮,一點都沒有受了折辱的惱羞成怒。
她還讓珠玉折了好幾根樹枝,給她的宮女們每人盤了一頂“花環”,孩子似的無憂無慮。
何子兮這種淡然的態度,讓她的侍女們靜下了心,幾個人玩起了花環。
吉妃在宮裏聽說門外頭的小丫頭不僅沒有急,反而在玩,她真是哭笑不得,一個多時辰了,這個嫡公主是真的不在乎?
原來董宛如活着的時候,萬事都有董宛如頂着,她和何子兮也不過就是點頭之交,只聽說嫡長公主精於詩文,這丫頭心性如何並沒有深入瞭解。
如今董宛如不在了,她開始接觸何子兮,還真一時拿不準這丫頭究竟是個什麼性子。
不過啊,何子兮都已經被皇上游街似的拖去祠堂一次了,早就讓後宮中人大開眼界了,哪還在乎區區晾人幹?吉妃想到這兒忍不住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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