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興眼神跳了一下，應了一聲。
定邦王嘆了一口氣，說：“別傻了。年前，是大皇子進了一趟宮，皇上才決定讓子兮去福臨庵的，大皇子究竟做了什麼，你想不到嗎？”
董興的身體就是一僵。
他又不是真傻，他知道，他想到了，可他怎麼就都不願意承認，所以他才一直迴避，就連子兮都沒有跟他挑明……
董興又想起了另外一個問題：“爹，你怎麼不早說，現在子兮都回宮了，你才提醒我這個？”
定邦王說：“你好自爲之吧。”
董興心裏發寒，他這個爹根本就是在算計。
子兮被大皇子暗害，一方面能讓董興戒備大皇子進而痛恨大皇子，另一方面能讓子兮明白，她離不開他這個定邦王，這樣定邦王才能把子兮掌控得更牢。
定邦王前腳剛進書房，後腳王妃就來了。
王妃一臉憤懣地問定邦王：“王爺，啓兒的考績相當好，爲什麼此次官員升職任免還是沒有啓兒？他在這個位置上已經做了好幾屆了！”
定邦王看了一眼王妃：“王妃這是來質問本王嗎？”
王妃嘴角抿了一下：“王爺言重了，妾身只是想跟王爺問個明白。比啓兒資歷低的人，上去了；比啓兒考績差的人上去了；異族人上去了，中原人也上去了，爲什麼王爺舉薦的時候單單就把啓兒落下了？”
定邦王冷笑一聲：“你不是自詡中原胡氏後裔嗎？你不是爲啓兒有胡氏血脈自豪嗎？怎麼不去找你哥哥問個明白啊？”
王妃猛地站起來：“啓兒是你的兒子！”
定邦王平心靜氣道：“我是蝶族人，那啓兒是什麼人？”
王妃啞口無言，她不能接受她的兒子竟然是野蠻的蝶族人。
定邦王揮了揮手，說：“朝廷裏的事，你不懂，回去看孫子去吧。”
董啓的世子妃爲董啓生下一對雙胞胎，兩個男孩子，現如今這兩個孩子都快百歲了。
定邦王也不在意王妃怎麼想，他邁步往董啓的院子去了。
王妃一看王爺還是在意她兒子的，她心裏稍微好過一點。
定邦王一邊走一邊對跟在他身後的小廝說：“若是二少爺那邊有人問起，你知道怎麼說吧？”
小廝答道：“小的明白。”
果然，在定邦王進了董啓的院子後，小廝剛在門外站定，二少爺董賢的小廝就湊過來跟定邦王的小廝套話，打聽方纔在王爺的書房裏，王妃和王爺究竟說了什麼。
很快，二少爺董賢聽到了小廝的回稟。
董賢用小樹枝撥弄着籠子裏的畫眉，說：“果然不出所料啊，我就猜我那個母親心裏只有大哥。我也同樣未受提拔，母親竟然連問都不問一聲。”
小廝不敢說話，規規矩矩地貓着腰等着主子吩咐。
定邦王在董啓的房裏逗着一對孫兒玩兒了一會兒，讓董啓跟着他去了董啓的書房。
他們兩個在書房坐定，定邦王問：“你對這次官員提拔任命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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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啓低着頭：“不敢。”
董啓低着頭不說話。
定邦王說：“這次受提拔的，其實就兩類人，一類是皇上的心腹，這個好理解，一朝天子一朝臣，太祖皇帝去了以後，咱們皇上逐步讓老臣退出朝堂，提拔任用新人；另一類就是異族中的佼佼者，能替皇上穩定異族部衆的人。你想要被提拔，你覺得你是皇上的親信？你在皇上的心裏能比過惠嬪的哥哥？”
董啓微微握緊了拳頭。
定邦王又說：“這次被提拔的還有胡家的少爺，你要不去跟你舅舅商量一下，讓他不要忙着提拔自己的兒子，而是提拔他的外甥？”
董啓的拳頭握得更緊。
定邦王很有耐心地說：“我曾經跟你說過，你在別人的眼裏是異族人，你得在自己心裏也把自己當異族人，你不聽，非要脫離異族去跟中原人交往，現在到了關鍵時候，你看哪個中原人把你當自己人了？你還不是得依靠你這個異族的老子嗎？”
董啓聲音不大，但是很堅定地說：“沒關係，就算我沒出息也沒關係，我就是要脫離異族，我不能讓我的孩子們以後也被視爲異族！”
定邦王胸有成竹道：“你以爲你能做到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
“你的世子妃都是異族，兩個異族怎麼能生下中原人？”
董啓愣了一下，突然緊緊握住椅子的把手大聲說：“不是！她是中原人，是中原蘇家的女兒！”
定邦王靜靜地看着董啓：“你竟然不知道？蘇家當初走投無路投靠蝶族，娶蝶族女爲媳，你的世子妃就是這個蝶族女生的。不過那個蝶族女命不好，難產而死，現在蘇家的當家族母是續絃。你們年輕人可能不知道，不過朝中老人們可都知道。”
董啓雙眼圓睜，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巨大的雙眼中寫滿絕望。
定邦王慢慢起身，說：“如果你真的想擺脫異族，不是沒有可能，殺了你的正妻，殺了那兩個孩子，再找一個願意爲你披荊斬棘的岳父，說不定到時候你的孩子們真的能融入中原人的圈子裏吧。”
定邦王走了，董啓失魂落魄地回到臥房，世子妃和奶嬤嬤正在替兩個小少爺換衣服。
世子妃看着董啓精神不振，她走過來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董啓一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欺瞞了他那麼久，害的他竟然把她當做了自己人，她還給他生下了兩個血統卑賤的孩子，董啓一口氣全撒到了世子妃身上。
董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氣，那一巴掌打過去，他自己只覺得連胳膊都是麻的。
董啓渾渾噩噩走向牀鋪。
兩個奶嬤嬤驚叫一聲去查看昏死在地的世子妃，世子妃的臉腫起一大團，嘴角都是血，地上還有一顆牙，額頭撞在地板上，流了好多血。
董啓顫顫巍巍地伸手去恰兩個孩子的脖子。
小奶娃娃根本不知道他們的父親此時根本不是平日裏的父親，還咧着嘴笑着，一下一下蹬着胖成小白蘿蔔一樣的小短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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