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直瞄了兒子一眼,一副你不用知道的表情走到了那張只有牀板沒有被褥的牀邊坐下。

    項燕沒有弟弟那麼好糊弄,他盯着父親問:“爹,太皇太后是你的親妹子啊!”

    項直坐在牀邊靠着牆,仰頭看着監牢的天花板,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以爲我願意嗎?當初她跟太祖皇帝私逃,是我給她開了後門,當時家裏給她重新找了一個夫婿,家世很好,就是不務正業,最喜歡逛窯子,我怕她過得不幸福,才放她離開,還派了人手護送她到太祖皇帝身邊。我那時候哪想過已經山窮水盡的何家真的能成了真龍?我就是爲了讓我的妹子過上好日子。”

    項燕問:“那現在呢?爲什麼變成了這樣?”

    項直長嘆一口氣,聲音開始哽咽:“因爲有項家。這麼大的一個家業,我還有好幾個兒子,我不能只顧着我自己的性子,我總得給你們謀利,給兄弟們還有姻親們謀利。旁的不說,就說你媳婦,當年那是京城裏有名的美女,爲什麼她不嫁給別人,而是嫁給了你?還不是因爲你是項家的嫡長子!龐家嫡系被滅了,龐家旁系被扶正,可是你看看朝廷裏有多少人是拿正眼瞧他們的?那些和龐家訂了親的小姐們,本來應該爲自己的未婚夫君守望門寡,可其實呢?都改嫁了,連最基本的規矩都不守。爲什麼?”

    項燕和弟弟兩個人垂頭喪氣地聽着,心裏都煩躁得很。

    項直閉上了眼睛,說:“等着吧,如果事情順利,我們項家將權傾朝野,不用再看誰的臉色過活。”

    項燕問:“如果不順利呢?”

    項直說:“我已經派人把你的幼子送走了。”

    項燕和弟弟同時打了一個寒戰。

    何子兮給樊黎下過令旨之後開始覺得身體不舒服,這種時斷時續的腹內絞痛是她最大的夢魘,每隔三五個月就要經歷一次。

    剛纔的逼宮沒有嚇到何子兮,可是這月事讓何子兮恐懼不已。

    有句話叫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何子兮就是應了這句話,月事疼痛剛起,探子來報,西北衛安軍五萬衆逼近京城西門。

    此前,禁軍曾經在項府搜到過來自西北的很多物件,比如狼牙飾品,比如牛角杯等等,那就說明西北衛安軍和項家有聯絡,那這個時候衛安軍逼近西門無疑是雪上加霜。

    何子兮剛掙扎着從牀上起來,又有探子來報,坤彌折衝府向長公主周國發出戰鬥檄文,檄文中羅列了何子兮的八大罪狀,包括剋死生母,弒殺親父,絞殺繼母,毒殺幼弟,殘殺祖母,嫁禍忠良,泯滅人性,禍國殃民。

    何子兮把這篇檄文從頭讀到尾,沒找出什麼新意,隨手放在了一邊。

    何子兮忍着肚子疼問程童:“你派去蔣家的人回來沒有?蔣瑞怎麼答覆?”

    程童爲難道:“我一共派過去四個人,至今一個都沒有回來,想必是被蔣瑞扣下了。是不是蔣瑞也投到了項直那邊?”

    何子兮點頭:“有可能。”

    珠玉急了:

    “那怎麼辦?現在造反的折衝府一共有四處,要是蔣瑞投了項家,那些蔣家軍出身的將官全都造反了,那全國不得有一半折衝府都反了?”

    程童說:“不僅僅是折衝府的問題,還有迎勝王的迎勝軍,迎勝軍中的主力戰將就是出身蔣家軍。蔣瑞這個人低調,但他和他的先人都是殺敵英雄,蔣家的號召力很大,放眼虞朝,能和蔣瑞一爭高下的就是定王了,只是定王是異族,在民衆間的呼聲難以和蔣家抗衡。”

    程童說話間,何子兮從牀上下來,坐到梳妝檯前讓珠玉幫她梳妝。

    珠玉拿着梳子說:“主子要去幹什麼?”

    何子兮說:“去蔣府,然後去會會新任的西北衛安侯。”

    珠玉大驚:“主子你瘋了?”

    何子兮瞪了珠玉一眼:“你才瘋了呢!”

    珠玉說:“依我看就是主子瘋了,萬一那蔣瑞就是投靠了項直,等着主子去自投羅網呢?靠我一個,我可不敢保證能把主子從蔣府裏面安全護送出來。蔣家幾代都是戰將,他們家裏逮個人就會功夫,肯定還不差,主子你說,我進去都未必能好端端地出來,別說再帶個主子你了。”

    何子兮從珠玉手裏把梳子搶過來:“我是個累贅唄?”

    珠玉又把梳子搶回來:“反正主子不能去。”

    何子兮被珠玉氣的肚子更疼了:“留在宮裏又能怎麼樣?如果蔣瑞沒有投靠項直,趁這個蔣瑞猶豫的機會我們把他拉過來豈不是更好?如果蔣瑞已經投靠項直,那我們就算是等在宮裏,也就是等死,跟去了蔣府有什麼區別?”

    珠玉說:“不是還有定王嘛!天下有那麼多聽定王軍令的兵呢!”

    何子兮問:“你不是去過坤彌折衝府嗎?”

    珠玉的臉色一下變得煞白,半天沒動,然後幽幽道:“那就是先帝架在咱們蝶族人脖子上的砍頭斧。”

    程童補充道:“先帝下過好幾道調派將官的軍令,其中大多數是針對異族的,現在異族能掌控的軍隊大不如前,而且都地勢偏遠,遠水解不了近渴,京師城現在可是被各處的中原軍隊團團包圍啊!”

    何子兮梳完頭站起來的時候頭暈了一下,珠玉趕緊扶住了何子兮。

    何子兮苦笑,經過這兩年的調養,她來月事的時候不會再吐了,可是這疼痛的感覺一點都沒有減輕,太醫說如果還是三到五個月纔來一次,那何子兮難以受孕,何子兮心說,要是能一直不來,不生就不生。

    何子兮的馬車一路顛簸地往蔣府駛去,途中,她幾次疼得在珠玉懷裏直髮抖,滿臉都是冷汗。

    何子兮爲了表示誠意,只帶了珠玉一個人敲響了蔣府的大門。

    這時候已經四更天了,夜深人靜,蔣府的門人過了好半晌纔過來開門嗎,而且因爲這幾天不太平,所以有四五個護院一起跟着門人來開門,凶神惡煞地瞪着何子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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