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彥還是不起身，低着頭看着何子蘭的鞋子，說：“謝公主惦念。恭送公主。”
宣太妃這時候回頭看了何子蘭一眼，何子蘭只得跟着宣太妃走了，一邊走一邊戀戀不捨地回頭看。
王彥和那個周家的少爺等宣太妃走遠了，兩個人接着談事情，神情嚴肅。
何子蘭見王彥的眼神一次都沒有飄向她，她不禁有些失落，可轉念又想：“王彥乃是正人君子，一定是爲着男女大防纔不敢輕慢，一定這樣的！王彥能爲了她的名聲着想，這不也是愛護嗎？”
何子蘭想到這裏，自己一個人偷偷發笑。
那天入夜時分周家的宴席才結束。
霍肆從周家離開的時候不是空手而歸，在周雅芊的推薦下，那個唱青衣的伶人被周珉介紹給了霍肆，那個伶人本就習慣了遊走於各種男人的身邊，帶着裝出來的矜持推拒了兩句之後很樂意地跟着霍肆走了。
能在這種英偉的男子身下承寵，伶人萬分樂意。
目送霍肆離開，周雅芊心中酸澀，好不容易有個能讓她怦然心動的男子出現，可這男子卻當着她的面帶着一個戲子走了。
周珉衝着周雅芊點了點頭，道：“寬和大度，不虧是我周家的嫡女。”
周雅芊難過地微微一笑，轉身走進了宅門。
霍肆走到半路，突然對侍衛長說：“去，讓那個戲子滾蛋。”
侍衛長一愣：“爲什麼啊？”
霍肆瞪了他一眼：“萬人嘗的一個戲子，你不嫌髒？那你拿去，想怎麼玩隨你。”
侍衛長趕緊搖了搖頭，要是他真的把這個戲子睡了，他家侯爺能狠狠抽他一頓鞭子，理由就是太髒。
戲子的馬車就這樣被扔在了半道上。
霍肆從周家出門的時候，沈少堂被何子兮宣進了皇宮，這次沈少堂有了上次的經驗，進了御書房以後他先看了一眼，發現景盛帝不在，只有大長公主坐在軟榻上批閱奏摺。
沈少堂動作乾脆利落地給何子兮跪下磕了頭，經過何子兮准許才緩緩起了身。
何子兮沒擡頭，一直看着奏摺問：“這幾日可學到了什麼？”
沈少堂把這幾日在戶部的所學所見都說了一遍，他不知道究竟何子兮想聽什麼，就只能事無鉅細地稟報。
何子兮就那麼一直靜靜地聽着，偶爾在奏摺上批改幾個字。
沈少堂說了能有一盞茶的工夫才把話說完了。
何子兮放下硃砂筆，擡頭看着沈少堂，問：“如果本宮沒記錯，你是七歲的時候就能完整得背出詩經了是吧？”
沈少堂頓時感到汗顏，默默地低下頭。
何子兮問：“我聽人說，那時候你的祖父還在世，很以你爲傲，怎麼後來，你就……放任自流了？”
沈少堂被何子兮看得渾身發軟，小聲嘀咕道：“背書哪有玩樂有趣？”
何子兮長嘆一口氣：“本宮也有一些聽聞，你是被你娘慣壞了，因爲小時候病過一次，病好以後你娘就總是擔心你身體不好，不趁着年少刻苦用功，一味由着你胡鬧，你就這樣被耽誤了。”
沈少堂心裏琢磨，這話怎麼越聽越像是他叔父說的？
何子兮又說：“員外郎所說官小，可你別不把這職位當回事，自己好好經營，有本宮在這裏坐着，還能沒有你升遷的機會？可前提是你別給本宮丟人，省的到時候本宮想給你個前程都沒有理由。”
何子兮揮退旁人，衝沈少堂招手，讓他近前說話。
沈少堂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何子兮。
何子兮招了兩次手，沈少堂還是傻呆呆地看着她，何子兮一生氣，吼道：“你是腿瘸了還是腦子瘸了？讓你過來！”
沈少堂這才一瘸一拐往前走了幾步。
何子兮沒開口，先瞪了沈少堂一眼。
沈少堂特別委屈地撇着嘴，他又哪裏錯了？
何子兮說：“要說起來，是我對不住你。”
沈少堂嚇了一跳，差點又跪下：“公主這說的什麼話？”
何子兮說：“我已經滿了十五歲，照着先帝遺旨，我應該和你成親了。”
沈少堂聽到這話，腿肚子有點轉筋，心說：“求你了，你能不能別跟我成親？”
何子兮看了一眼沈少堂，他心裏想着什麼她基本上已經猜透了，何子兮只當做自己什麼都不知道，話還得接着往下說：“現在這朝局而言，我有太多身不由己，至少要等到皇上親政，我才能跟你結婚，還有六年。”
沈少堂一個沒忍住，感嘆出聲：“就剩下六年了呀……”
何子兮直接飛給他一個大白眼。
沈少堂嚇得渾身一哆嗦。
何子兮這回說話的語氣就不大好了，氣沖沖地問：“你還看不上我了還是怎麼的？”
沈少堂趕緊搖頭：“我哪敢啊？”
何子兮說道：“你敢也好不敢也罷，有先帝遺旨在哪擺着，你當你能逃過？”
沈少堂都快哭了，抽抽搭搭地問：“公主願意嫁給我嗎？”
何子兮擡腿就就踹了沈少堂一腳：“怎麼可能願意？我不願意！”
沈少堂稍感欣慰，爲了自己的終生幸福，一狠心，問道：“我也不願意呀。公主，你都是攝政公主了，你就把那遺旨廢了不就行了？”
何子兮拿起奏摺就抽，沈少堂腿腳不便，躲了兩下還沒躲開，只能抱着頭逃竄。
何子兮一邊打一邊罵道：“你這頭豬！你以爲那麼容易啊？要是那麼容易，我早就廢了它！都不把遺旨當回事，國家不亂了嗎？”
何子兮打了十好幾下，心裏的怨氣稍減才停了手：“六年以後我退出朝堂，就算不願意，最後也還是得落在你們家。你年紀也不小了，家裏有那麼多妾室，這幾年一直沒讓她們生養，你……別等我了，讓他們生孩子吧，這是大事。”
“啊？”
沈少堂真沒吧生孩子當什麼大事，反正他只負責播種，張苗的又不是他，這算是什麼大事？
何子兮狠狠瞪了沈少堂一眼：“大不了以後我不禍害你的妾室和庶子就是了。”
沈少堂回想到以前曾經被何子兮要挾，不能有妾，現在他突然覺得幸福得要上天了，喜笑顏開地連連點頭。
何子兮恨鐵不成鋼地指着沈少堂：“你瞅你那點出息！”
沈少堂說：“我叔父常這麼說我。”
“滾！”
沈少堂：“啊？”
何子兮：“我叫你滾啊！”
沈少堂一瘸一拐帶着幸福的笑容轉身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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