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後來因爲它實在是磨損得太厲害，沈嫺要是再動它，恐怕就得散架了。
其實在那之前，蘇羨還幫她重新縫訂了兩三次。書頁紙張也耗破了，再散架的話就無法再縫訂了。所以沈嫺纔將它束之高閣。
眼下她把那本書冊小心翼翼地取下來，隨意地靠坐在書架旁的地面上，把冊子放在膝上，無比溫柔地翻開來重溫。
上面書的每一個字跡，都十分剛勁好看。
這是那年蘇折決意離開她時，所留給她的東西。
後來很多時候，她都是依靠這本書冊撐下來的。
不僅僅是書冊裏有他的智慧與心血，還有有關他的一切。哪怕是書冊上不小心濺上的他的幾滴血跡，也從此烙在了她的心頭。
沈嫺看着看着，忽覺心中安然平靜。
留給她這本書的這個男人，耗盡最後一絲精力和心血，也要爲她鋪平腳下的路，也要爲她清除障礙、籌謀好以後，她便是不信世上所有人，也不能不信他。
蘇折淨了手過來，想看看沈嫺在看什麼書這般專注。
結果他看見了自己當年的筆記。
他拂衣席地而坐，坐在她身側。
沈嫺一回身便抱住他，埋頭在他衣襟裏，呼吸裏全是他身上的味道。
她感受得到蘇折擁着她時的力道，一如既往的全心全意。
她良久道：“蘇折，你想我怎麼處置玉書？”
蘇折道：“如若她願意，放她出宮吧。”
“如若她不願呢？”沈嫺問。
蘇折下巴摩挲着她的發，手撫着她的肩，低低道：“不願，或許會棘手些。”
這兩日玉書和宮人們一起，將遺失戒指的地方附近連帶着那一片花園，全都找了個遍。
玉書搖頭，因爲委屈而眼眶紅紅，要哭要哭的。
另一宮人亦道：“就是，先前你刻意接近皇夫，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皇夫與女君恩愛不疑，一起走過多少年了。你從前就身爲女君身邊的人，又怎會不知？莫不是從前就開始癡心妄想了？”
玉書並不解釋，只是噙着淚繼續找。
但最終，依然是什麼都沒找到。
玉書到沈嫺面前去請罪。
沈嫺也沒對她發火，只平平淡淡道：“這次不追究你，你便出宮去，從今往後恢復自由身，無需再記掛這裏的一切。”
玉書一驚，猛地擡起頭來，雙目通紅，頃刻涌上淚意。
她搖頭道：“我不走。”
沈嫺看着她，問：“爲何不走？”
玉書深吸一口氣，壓下種種辛酸，喃喃道：“只要你別讓我走，我可以彌補，可以改正……以後再也不犯。”
沈嫺道：“沒有以後。”她起身，沒工夫與她耽擱，從她身側走過，淡淡又道，“今日便收拾出宮去，我會讓玉硯在宮外暫給你安頓個落腳之處。”
如此也不至於流落街頭。
沈嫺不喜歡這玉書，即使她沒有總是試圖想拉近與蘇折的距離，從私心裏講，她也不喜。
大抵是因爲她總是這般哭得很無辜。
但諒在她是以前靜嫺身邊的人，沈嫺還是儘可能地善待她。加上從前蘇折伴曾經的靜嫺長大，自然與她熟悉，既然蘇折對她留有餘地，沈嫺也不做這個惡人。
所以放她出宮，是最好不過的解決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