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的醫院裏也長滿了各種花朵。怒放的金銀花和甜蜜的茉莉花,在病牀外面開成了一片花海,林清雲嗅着花香,感覺到有人在拼命地搖晃她,她倏然張開雙眼,消毒水的味道侵入鼻息。
巨響的剎那,她還以爲自己死了,她看到無數的屍體,第二聲爆炸,她被熱浪掀翻在地,大腿和臉上都扎入了玻璃,她以爲自己完了,生命的盡頭,腦子裏卻浮現了一張冷淡的面孔,不是父母不是弟弟,不是任何人,竟然是蕭雨胤。
感受到疼痛,她下意識地撫了撫自己的臉,右面面頰被紗布和繃帶包紮起來,然而放下手。
“醒了慕小姐?感覺怎麼樣?”
陸朝炎,他一臉關切地看着自己,嗓音透着驚喜。
那一瞬間,她忽然想到了之前自己發生車禍毀了容,坐在她面前的神祕男子。
同樣的場景似曾相識。
林清雲無力地緩緩開了口:“還好,陸總,叫我慕月吧。”
陸朝炎也算林清雲熟悉的上司了,她對他毫無陌生感。“陸總,現在什麼時間了?”
“下午。”陸朝炎淡淡地回答。
“我睡了這麼久。”林清雲沉吟着。
“嗯,有的傷者現在還在睡着,你比他們幸運多了。”
林清雲忍不住笑笑,看着他。“爆炸發生時陸總也在現場?”
“我在最後面。”陸朝炎低沉的嗓音響起。“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看到你倒下,隔着人羣過不去,只有罵孃的份,第二聲爆炸,前面又倒下幾個人,我越過屍體找到了你。”
“這樣啊——”林清雲沉吟一聲。心裏充滿了感激。“陸總,你救了我一命。”
“誰讓我在現場呢。”陸朝炎說罷,眸光一黯。“我抱起你的時候你叫了蕭雨胤的名字……喜歡他?”
林清雲一怔,陸朝炎爲什麼這麼問。
她強行擠出一絲笑意。“雨胤是我老公啊。”
陸朝炎乾咳一聲:“沒錯,你們是夫妻。你不喜歡他喜歡上我……”
“啊?”
“你不喜歡他喜歡我,那就壞了。”
呼!林清雲吐了口氣。
忽然注意到陸朝炎抓住牀沿的手纏着繃帶。“呀,你也受傷了?”
“小意思,一點皮外傷。”陸朝炎還用另外一隻手拍了拍,以證明他的強壯。
“別, 別碰傷口……”林清雲連聲制止。“陸總還以爲自己在香港監獄呢,你現在是有身份的人…… ”
“慕月,你那麼確定我進過監獄?”陸朝炎的眼眸一深。
“我……”林清雲猛地一顫,捂住嘴巴。
以前面對喵喵和藍霜還好說,但這次是陸朝炎。
他很精明,也很有城府,不然坐不到今天的位置。
林清雲眼波一動,眨了眨明媚的桃花眼。“百科上寫着的,是真是假?”
“哈哈……”陸朝炎突然朗聲一笑,沒有回答,只是說:“沒想到你查過我。”
“陸總出名嘛。”林清雲以恭維搪塞過去。
“對了陸總。”忽然想到了昨晚她請陸朝炎喫飯時的談話。話鋒一轉:“前天晚上我們喫飯,最後你說蕭孝禮墜樓和你沒有關係,是嗎?”
陸朝炎冷哼一聲:“當然,他的嫌疑比我大,居然懷疑我。”
林清雲被陸朝炎搞糊塗了。“這話怎麼說?”
“這…… 慕月,你是真的不知道?”陸朝炎的眸光沉了幾分。
林清雲抿脣不語,這個時候,沉默是最好的應對方式。
陸朝炎微微嘆息一聲。“那天晚上你應該、喝多了,說撞到蕭雨胤和他大嫂私會。”
林清雲胸中劇震,心被一塊大石堵住似的。“雨胤和大嫂?這怎麼可能?”
“他們本來就是情侶,算起來,蕭孝禮是第三者,你,則是蕭雨胤拉來的墊背。”陸朝炎頓了頓:“那晚,你說你很傷心,爲了報復蕭雨胤,纔去追逐蕭孝禮,可惜蕭孝禮是個死心眼,他不配和你,你就來找我,還讓我幫你……”
那天晚上,慕月穿的很性感,陸朝炎又受到了人生一個重大刺激,多喝了兩杯,於是兩個人乾柴烈火。
“慕月,這些你都不記得?”陸朝炎目光深邃地望着他。
“我喝多了。”她找了個藉口, 極力掩飾自己的喫驚。
陸朝炎掀脣。“喝多了才說真話,我知道這次見你你和之前不一樣了,你謹慎了,也收斂了,明智了
些,又和蕭雨胤結了婚,不願意提以前的事情,我都理解,所以這些我不想再提,但蕭雨胤懷疑到我頭上,這我決不答應。”
“就知道你會爲他說話,好吧,我得承認蕭雨胤那個小子,對女人有一套。”
林清雲苦笑一聲。
陸朝炎離開病房,他聽到林清雲的主治醫生說了句英語,大致意思他聽懂了。
他們說:“傷者整過容,所以手術要慎重,經過傷者的同意纔可以做。”
陸朝炎眸色沉了幾分,他走過去,用一句蹩腳的英語告訴他們。
“手術可以做。”陸朝炎沉聲道:“但慕月是名人,很忌諱整容,請爲她保密,包括他的家人。”
英文大夫給法國大夫翻譯了一下,兩個人同時點了點頭。
傍晚,醫院外面一片翠綠的草地,映襯着蔚藍的天空,陽光自透明的窗戶射了進來。
“慕月,快別睡了,醒醒……”林清雲被一陣劇烈的晃動搖醒。
她依稀聽到一個迷人的嗓音,頓時睡意全無,下意識地撐着牀坐起身。
蕭雨胤英氣勃發的身姿以及俊臉在她眼前一點點清晰,他雙手還握着她的肩頭。
“雨胤?”她該不是看錯了,蕭雨胤不是在國內嗎?他怎麼來了?
從來不染纖塵,頭可斷血可流的蕭雨胤今天頭髮微微有些凌亂。
兩隻晶亮的電眼也微微有些發紅,眉心硬是快皺做一團。
以至於林清雲不大確定 ,眼前的他是出現在她痛苦的夢境中,還是現實。
林清雲揉了揉惺忪的雙眼,又低眉看一眼肩上的大手,存在感十足,確定不是幻覺。
一下子就抱住了蕭雨胤的脖子,精緻的下頜自然而然地落在他的肩膀上。“蕭雨胤,我以爲見不到你了。”
“笨女人,我怎麼可能讓你見不到我!”蕭雨胤的嗓音依然帶着慣有的霸氣。
“那種情況你說的算嗎?”林清雲扁扁嘴。
“你是怪我沒有到現場救你了?“反手摟住她的腰,把她拉離她的肩膀,男人灼灼的眼神緊緊盯着她帶有紗布的小臉。“我要是知道時裝週發生爆炸,還有陸朝炎什麼事兒。”
蕭二少的口氣竟然帶着幾分酸意,對於陸朝炎救她,似乎很不甘,執着地問:”陸朝炎爲什麼在現場?”
林清雲顯然沒想到蕭二少的關注點在她以前的老總身上。
“額,雨胤,你問地這麼詳細,像警察做筆錄。”
“回答我。”男人帶着不容置喙的口氣。
林清雲乾咳一聲,馬上說:“陸總也在看秀,都是一國人,一個城市的,遇到這種突發狀況不可能見死不救。換做我是他,也會救我。”
“所以,你很感激他?”
林清雲一怔,覺得蕭二少的思路在跑偏的道路上越跑越遠,點頭。“當然感激了,他可是救命恩人呢。”
“笨女人,不用感激他。”蕭雨胤的眸色深重了許多,下一刻手臂收緊,將她更緊地抱在自己胸口,她隔着病號服也能感受到他炙熱的體溫,聽他:“如果在現場的是我,絕不讓你受一絲一毫的傷,更別說被炸彈炸到。”
“都一樣的雨胤,反正我已經都好了。”
“什麼都一樣,他和我不同。”
“我明白,可你不是沒在現場嗎?”
蕭雨胤:“……”
這就是他最懊惱的。
他爲什麼不在啊?爲什麼在現場的是陸朝炎而不是他?他這個月爲什麼沒有提前到法國看大哥,同時,來看有她出場的時裝發佈會呢!
“慕月,我希望救你的是我不是陸朝炎不是任何男人,你明白嗎?”
“是個女人就可以了?”
蕭雨胤臉上冒出三根黑線,嚷道。“女人也不行,必須是我!”
他的眼神那麼炙熱,那麼認真。
林清雲看着,似乎全都要融化在他的這雙眼睛中,她也有那麼一瞬想過,如果蕭雨胤在現場,一定會坐在最前臺的位置,提防她不小心摔倒,在她快要出醜的時候扶她一把。在爆炸的時候,撲到她身上,一想到此胸腔中涌動過一陣暖流,望着他的眼神變得柔情似水,緩緩地點了點頭。
男人嘴角揚起,輕輕撫了撫她包着紗布的小臉。
“疼嗎?”
“不疼了,就是被你碰地有點癢。”
“不是下面癢?”男人直勾勾睨着她,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