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愛她”
這麼多年來,越厲升一直都是恭恭敬敬叫着皇上。
他向來清楚,自己縱然從前與晉擎蒼交好,但是到底是君臣有別,爲了不落人口舌,自己必須要時刻恪守本分。
可是今日,他忽然忘記了一切,只記得面前的這個人就是晉擎蒼,是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你不愛她你爲什麼要娶她”
越厲升驟然紅了眼睛。
他其實已經不需要晉擎蒼回答第一個問題。
晉擎蒼不愛姜如喬。
所以她纔可以這麼多年來,對姜如喬不聞不問,所以他纔可以剛剛毫無表情地擊碎姜如喬的夢,好像從頭到尾,二人之間,都沒有過任何的牽絆。
可是,如果你不愛她,你當初爲什麼要娶她,你爲什麼要許給她後位,爲什麼這麼多年來,一直都不曾動過她的位置。
爲什麼你要等到今天,才如此羞辱她。
那時候,越厲升懂了,其實從一開始,晉擎蒼就什麼都知道。
他之所以不曾表露出來分毫。
一則是因爲他根本就不在乎姜如喬,二來是因爲,他在等待這麼一個機會。
一個可以一擊將姜如喬擊倒的機會。
他並不在乎姜如喬,所以也不在乎,這個機會需要多久才能來到。
可是爲什麼,晉擎蒼。
爲什麼不愛她,還要娶她。
你明明知道的啊,你知道我有多喜歡她。
那時候是你說,我提起她的時候,眼睛裏都有星星。
所以到最後,是你親手把星星毀滅。
“告訴我,晉擎蒼,到底爲什麼”
越厲升嘶吼道。
那一刻,越厲升在憤怒之餘,竟然還升起幾分委屈,隨後這委屈的感覺越來越濃烈,直接蓋過憤怒。
他錯過了這麼多年,他愛了姜如喬二十三年卻沒有辦法相守。
越厲升想要抓着晉擎蒼的肩膀,好好問一問。
我委屈,也失望。
並非只是因爲我不能和我愛的人在一起,而是因爲你啊。
因爲你,晉擎蒼,因爲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你卻騙了我二十年。
你明明不喜歡她,卻還是搶走了她。
我本以爲我與你,會是史上最和諧的君臣。
你相信我,我也是真心想要爲了晉國好。
後來哪怕你荒淫無道,我希望晉國可以好好地下去,於是大廈將傾,我一人支撐。
我輔佐晉平濱,卻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將你從皇位上趕下去。
我喜歡姜如喬,這麼多年來,我爲她做了許多事情,卻從來沒有動過她一丁點。
因爲那是你的妻子。
因爲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啊
晉擎蒼,到頭來,你卻這樣對我。
越厲升紅着眼睛,盯着晉擎蒼看。
晉擎蒼長長嘆了一口氣。
“阿升,年輕的時候,我們都有過許多抱
負。”
“那時候,我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你卻是越家唯一的兒子,那時候,他們都說,我和你走得近,是爲了讓越家支持我,讓越家輔佐我上位。”
“整個京城,哪個角落裏沒有過我們倆的足跡”
“你相信我不是爲了越家的權勢,而我也相信你是真的相信我。”
“那時候,我們多年輕啊阿升”
晉擎蒼幽幽一嘆,擡頭往前看去。
好像透過那堵牆,他的目光就可以繼續往前蔓延,看到二十五年前,看到青春年代,他和越厲升一起鮮衣怒馬,在整個晉國疆土上馳騁。
那時候,因爲年輕,所以沒有什麼能擋得住他們。
“是啊,是很年輕”越厲升微微咬牙,眼睛紅腫異常,“若不是那麼年輕,我又怎麼會完全相信你”
就算是已經隔了這麼多年,就算是越厲升已經接受,這輩子,自己只能默默對姜如喬好,而不能有任何的奢望。
可是在聽到晉擎蒼說“我們都在撒謊”的那一刻,越厲升還是崩潰了。
若不是因爲當初晉擎蒼娶了姜如喬,自己就可以和姜如喬在一起。
這二十年來,自己會過得十分快樂,自己不會娶鳳輕歌,也不會和鳳輕歌有孩子,自己會和姜如喬一直恩愛下去,永遠也不爭吵。
他們會是京城裏真正的模範夫妻。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自己頂着懷念鳳輕歌的名頭關心姜如喬,落得一個最好鰥夫的稱呼。
這一切,都始於二十年前的那個過錯。
因爲那個過錯,他錯過了自己的美好一生。
“阿升,我能怎麼辦,你告訴我,我能怎麼辦”
晉擎蒼見着越厲升這般樣子,忽然也紅了眼睛,低聲吼了一句。
在越厲升面前,他沒有再自稱爲“朕”。
好像這二十多年的帝王生活打馬而過皆是虛妄。
他還是二十年前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阿升,從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多好,你教我刀法,我教你騎射,我們一起去山林裏打獵,找到最好的野馬,然後一起馴化。”
“那時候,我們是最合適的拍檔,我在朝堂上受了什麼委屈都會和你說,而你也會和我一起,想個辦法,悄悄懲治了那些和我們不對路的人。”
“我們的青春一點也不善良,卻足夠輝煌。”
“我本來以爲,我們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可是卻出現了一個姜如喬。”
“阿升,自從遇見她以後,你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晉擎蒼說到這裏的時候,忽而哽咽,將臉埋在自己的手裏,深呼吸了好一會兒。
可是越厲升卻還是死死地盯着晉擎蒼。
還要如何開脫,你奪走了我此生摯愛。“阿升,我恨姜如喬,自從她出現以後,你就總是圍在她身邊轉,從前的意氣風發全部都消失不見,你不和我一起去打獵了,也不願意四處奔波了,你甚至曾經告訴過我,你願意和姜如喬,在那湖邊打一輩
子的魚。”
“阿升,這不該是你擁有的生活,我恨她,是她剝奪了你的鬥志和激情。”越厲升盯着晉擎蒼看,忽而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