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問源鬆了一口氣。
站在他面前不遠處的，不是別人，正是楚沉瑜。
就算是她剛剛聽到了一點什麼，也是不要緊的。
楚沉瑜是最不可能去給烏和可俊告密的一個人。
“天氣這麼涼，公主出來的時候，怎麼也不多穿件衣服。”
宋問源見楚沉瑜穿得單薄，便蹙了蹙眉頭。
他擡手就想把自己身上的外衣給脫下來，可是剛解了一顆釦子，便愣在了哪裏，沒有繼續動彈。
楚沉瑜微微抿脣一笑，帶着幾分從前沒有的清冷。
“我還以爲，先生不記得從前發生的事情了。”
此言一出，宋問源更是尷尬。
“公主”
楚沉瑜微微合了眼睛，朝着太陽的方向輕輕抿脣，陽光傾灑在她的臉上，卻沒有讓她的笑容沾染上多少暖意。
“公主先生好像忘了吧，一年前，我就已經嫁給了王爺，按着規矩，先生該叫我一聲王妃纔是。”
公主公主。
每每烏和可俊這麼喚她的時候，她總會覺得，自己好像還在楚國的皇宮裏，好像和宋問源說完話，用不了多久，就會看見宋小九走進門來，問自己身子是不是好了一點。
現在想想，那段時間，雖然過得謹小慎微，也會被楚碧月給欺負，但是當真是很快樂了。
就算是再被那個慕容瑱給打一次，她也想回到那段時光。
但是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沒有人能回到從前的歲月。
就好像，她和宋問源，從前也不是這樣針鋒相對的。
宋問源也苦笑了一聲，“你這輩子，還有可能原諒我嗎”
“先生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既然沒有對不起，又哪裏來的什麼原諒”
宋問源輕輕嘆了一口氣。
楚沉瑜從前是個性子最好的。
他那時候，就是看中了楚沉瑜這一點，所以才着意和楚沉瑜親近。
他那時候想，楚碧月實在是太貪心，而且名聲也不好，不如楚沉瑜，自小被欺負，只要得到一點溫暖，就會像是飛蛾撲火一般拼命靠近。
性子軟，好拿捏。
可是他沒想到，撲火之後的楚沉瑜，居然變成了那浴火重生的鳳凰。
軟性子的人，要是真的傷了心，也會變成鐵石心腸。
“我要怎麼做，你才能釋懷”
宋問源擡頭看向楚沉瑜，眼睛裏帶了幾分哀慼，“我也不求你原諒我，只要你不再像是現在一樣難過，我只求你，可以好好的。”
宋問源哀哀開口，像是在懇求楚沉瑜。
楚沉瑜身邊的小丫鬟的心都軟了下來。
這可是宋先生啊，她還從來沒有見過宋先生對誰這麼說話過。
“先生還真是厲害，”楚沉瑜盯着宋問源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忽然笑出聲來，“從前，先生就是這樣講我一步一步引誘的吧。”
“剛剛，先生對那衛念青，用的也是這一招吧，先生還真是一招鮮喫遍天，先生能不能教教我，到底是如何讓自己的眼睛裏，充滿了連自己都騙過去的情感”
楚沉瑜的嘴角
還掛着淺淺的笑容。
她是真的不會相信宋問源了，不管宋問源怎麼說，怎麼做，她都不會相信了。
過了好半天，他才紅着眼睛開口，“公主，你有些過分了。”
“剛剛的話，實在是過分了。”
“公主，不管你信與不信，當時的事情，的確是我做的不對，但是我事先毫不知情，事後想要彌補你，也是於事無補，但是我真的對你沒有惡意。”
“公主，如果實在無法原諒我，請至少讓你自己過得開心一點吧。”
楚沉瑜抿脣看向宋問源。
她承認，剛剛宋問源的話讓她心頭傳來了一陣刺痛。
如果宋問源一直對她服軟，對她道歉的話，她反而不會心軟，反而會覺得，這一切都是宋問源的套路。
畢竟，他本來就是這麼一個會用溫柔的面具去欺騙人的人。
但是宋問源這樣紅着眼睛，輕聲指責她，反而叫她心痛，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可是也只是一小會兒，楚沉瑜便反應過來。
不管是道歉還是指責，總歸都是宋問源的套路。
他這個人，從頭到腳，滿滿都是套路。
“先生若沒有什麼旁的事情，本宮就先走了。”
楚沉瑜像是完全看不到宋問源面上的淚珠一般。
宋問源在秋風裏笑了一聲，“公主殿下放心吧，臣很知道臣現在在做什麼事情，公主現在不相信臣不要緊，往後，臣會讓公主看到的。”
楚沉瑜的腳步頓了一下，但是並未回頭，很快又繼續往前走去。
身旁的丫鬟一直小跑跟着，好像是想和楚沉瑜說點什麼，但是糾結了半晌，一句話也沒能說出來。
倒是楚沉瑜囑咐了一句，“今日的事情，不許說給旁人聽。”
衛念青打了敗仗的事情，不光是烏和可俊知道，越厲升那邊，很快也得到了消息。
聽得這個消息，晉平濱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個草包，自己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也不知道越將軍是怎麼想的，居然一直把這種人留在身邊。
晉平濱當然不知道，對於越厲升來說，是不是軍事天才根本就不重要，要不然，他也不會殺了越如歌了。
他想要的，不過是一個十分忠誠，永遠不會背叛自己，不管自己說什麼，都會照着去做的手下而已。
越厲升聽到這個消息，心裏還是十分惱火的。
所以還是進了宮，與晉擎蒼商量了一下，能不能再給他派一些兵。
月皇貴妃正坐在晉擎蒼的腿上給他喂葡萄喫，見得越厲升進來，也沒有絲毫收斂。
還是晉擎蒼拍了她一把，讓她先退下。
“皇上，如果實在不行的話，臣打算親自出徵。”
本來越厲升這次回來，就是想看看朝中有沒有什麼異動，和晉擎蒼借一點兵，然後看看姜如喬。
現在看來，晉擎蒼是不可能讓自己見姜如喬了。
而慕容止和越如歌的戰術，也確實不是一般人能抵擋住的。
他萬萬沒想到，他養了這麼多年的女兒，最後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越厲升想，也許現在，只能自己親自出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