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九仰起頭來看着慕容止，水滴從她的頭髮上緩緩滑落，洇溼了肩頭的衣服。
慕容止的眼神在那一瞬間忽然變得柔和，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
“都行，您要是高興，讓我去倒夜……”宋小九想了想，還是把剩下的話給嚥了回去，“到夜晚的星空下睡一宿都行。”
慕容止溫和不過三秒，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本督要你和常婉柔搞好關係，最好是能讓她以爲，你喜歡她。”慕容止微微低頭，挑起宋小九落在肩頭的一縷溼發，在指尖纏繞兩下，又輕輕鬆手。
宋小九微微蹙眉，呆愣了一會兒，然後才緩緩道：“可是……這樣的話，我會同時得罪程將軍和太子殿下兩個人啊。”
慕容止破天荒勾脣，伸手在宋小九的頭上拍了兩下，“宋小九，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點腦子呢。”
宋小九神色複雜地看着慕容止。
九千歲此舉，不會就是爲了折騰她吧。
“如果你願意呢，以後你來這浴湖，本督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果你不願意呢，以後本督再在這裏看見你，就直接把你賞給程大剛做豢寵，本督聽說，他想壓你很久了。”
宋小九咬牙看着慕容止。
整個大楚版圖上發生的事情，還有慕容止不知道的嗎？
“行，”宋小九死死咬牙，忍辱負重點了點頭，“屬下願意。”
“如此甚好。”慕容止甩袖翻身，徑直離開。
宋小九坐在湖邊，心亂成麻。
衣服已經穿上身了，她也懶得再脫了下去泡一會兒，但是現在就讓她回去吧，她也不願意。
討好常婉柔其實也算不上一件難事，宋小九能看得出來，常婉柔巴不得希望每一個男人都對她好，爲她爭風喫醋，只要自己願意接近，常婉柔肯定也不會拒絕的。
關鍵是……自己不是很願意接近。
但是這個浴湖的吸引力實在是太大，宋小九不願意就此放棄。
只是這樣一來，她在宮中本來就有程大剛這個敵人，程立武也對她沒什麼好印象，現在再添一個楚玄胤，估計日子就會愈發難過了。
但是大腿嘛，總還是要抱緊最粗的那一條的。
宋小九托腮嘆了口氣，還是站了起來。
在路上沒走幾步，宋小九忽然察覺到有點不對。
就在那一刻，宋小九忽然頓住了腳步。
後頭的伍喜有點緊張，但是宋小九卻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又加快腳步往回走去。
伍喜這才鬆了一口氣，可是他這一口氣還沒松到底，卻忽然發現宋小九並沒有回自己的房間，反而是朝着秀女們待的院子而去。
伍喜雖然是聽楚玄胤的話，跟蹤了宋小九，但是他到底還是不敢靠九千歲的浴湖太近，並未看見慕容止和宋小九的互動。
宋小九四下裏看了看，伍喜把自己隱藏在一堵牆的後面，眼看着宋小九走了進去。
要說宋小九本來就是在這裏當差的，來這裏倒也正常，只是這會秀
伍喜悄無聲息跟了上去。
宋小九摸遍了全身，總算摸出來一點上次她和程大剛打架，楚玄胤賞她的藥膏。
宋小九敲響了常婉柔的房門。
“宋隊長！”常婉柔忽然睜大了眼睛，“宋隊長怎麼忽然有空過來。”
常婉柔有幾分嬌怯地把宋小九給迎了進去，沒敢關門。
到底現在是大白天，要是被人栽贓一筆，她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剛剛見你跌倒在地，我心裏一疼，也沒顧得上把你扶起來，”宋小九睜着眼睛說瞎話，“想起來我房中有一個藥膏，對跌打損傷最是好用，趕緊去給你拿來了。”
宋小九把手中東西遞了過去。
她此刻頭髮還有幾分溼，若說是跑了一路出了汗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看她一身的神清氣爽，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剛剛去洗了個澡。
常婉柔不知爲何宋小九轉變這麼大，伸手去過那藥膏的時候還有幾分猶豫，二人指尖相撞，宋小九趕緊別過頭去，以袖子遮掩，狠狠捏了自己的臉兩下，勉強做出一副臉紅羞赧的樣子來。
“常妹妹，若……若你不介意，我以後可以這樣喚你嗎？”
宋小九擡起頭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常婉柔。
常婉柔心中冷冷一笑。
呵，剛剛還不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現在就跑來對本小姐大獻殷勤，喜歡本小姐的人多了去了，你算得上老幾？
這些話，常婉柔纔不會說出來。
“九哥哥這是說的哪裏的話，只要九哥哥願意，我……都可以的。”常婉柔垂首，睫毛低垂，滿是溫柔。
常婉柔在宋小九看不見的地方，轉了轉眼睛。
“九哥哥，”常婉柔微微壓低了幾分嗓音，“自打進宮以來，我便一個知心人也沒有，心裏也好多話，也不知道該和誰去說，九哥哥，若你願意的話，晚上過來陪我說說話，可好？”
常婉柔擡起頭來，眼神純真得如同三歲兒童，看宋小九的時候彷彿把自己的腦漿子都清出去了，一點雜念都沒有。
“唔……”宋小九忍不住往窗外瞟了一眼，有幾分猶豫，若他是個男人，此刻恐怕早就血脈賁張了。
一個姑娘大晚上邀請你去她的房間裏，應該做點什麼，也就不必贅述了。
“好……”宋小九忽而一笑，望向常婉柔，似是完完全全被她迷惑，“那我晚上過來。”
宋小九和常婉柔又說了一會話，兩人的手都放在桌子上，只要再往前一點點，就能碰到一起去。
但是現在還不是再進一步的時候，常婉柔慣來會維持這種若離若即的關係。
常婉柔送了宋小九出去，站在門口擰了擰衣角，羞答答說道：“九哥哥，我等着你。”
宋小九滿面堆笑，轉過頭去便盡數垮下。
楚玄胤坐在外殿喝茶，聽得宋小九回來，才緩緩擡眼。
“小九回來了，你剛剛去哪了？”
宋小九掃了一眼，伍喜垂首站在楚玄胤旁邊，一派乖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