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慕容止只擡頭說了這麼清清冷冷三個字，便又低下頭去。
宋小九轉過頭來，只能看見慕容止埋在摺子後面的一個頭尖。
她輕輕“嗯”了一聲，轉身出去。
就在宋小九闔上門的瞬間，慕容止忽而擡起頭來。
可是他沒有出聲挽留，隻眼睜睜看着宋小九走了出去。
慕容止微微合了眼睛，將手中的摺子放下，輕輕揉着自己的太陽穴。
過了一小會兒，影一便折了回來。
“九千歲。”
“事情都辦好了？”
“都辦好了。”
慕容止點了點頭，“你身子剛好，本督本不該叫你去做這事，只是……”
“屬下明白，但凡是九千歲授意的，屬下萬死不辭。”影一拱手開口，神色堅定。
影一從小就追隨慕容止，在影一看來，慕容止就是不會失敗的神。
不管慕容止做什麼，都是對的。
影一對慕容止有着最大的信心。
慕容止頷首，“你好好回去休息吧，如果有什麼事，本督會叫你的。”
影一拱手退下，闔門出去的時候，彷彿聽見慕容止輕輕嘆了一口氣。
影一的胸口也有幾分悶，但是他相信，慕容止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纔會做出種種決定的。
影一腦中不由得總是回想自己出去，宋小九進門時，她面上的神情。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推開了自己房間的門。
影一內心裏還是希望慕容止不要和宋小九在一起的，但是凡是慕容止的決定，影一都不會去幹涉。
所以現在看起來，九千歲怕是對宋小九情根深種。
他爲她做了許多，卻不希望任何一個人知道，包括宋小九。
影二原本坐在凳子上打呵欠，聽見門響，直接就彈跳起來，見是影一進來，方纔坐了下去，“我說你去哪了，你不是還沒養好身子嗎，到處亂跑什麼，你不會是想早點死了，以後好讓九千歲只能使喚我一個人，所有的活都讓我一個人幹吧，你這個人也太惡毒了。”
影一無心聽影二的絮叨，走到一旁去洗了洗手，將水潑到了門口，方纔緩緩開口，“你放心，九千歲肯定不會把所有的活都讓你一個人乾的。”
影二癟了癟嘴，悄悄白了影一一眼。
影一慢吞吞擦着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他轉過頭去，打量着影二。
影二趕緊雙手環抱住胸，斜着眼睛看影一，一臉的防備，“你幹嘛，我可是正經人啊！”
“影二，”影一蹙眉，輕聲開口，“你知道我們的主子是九千歲吧。”
“廢話，你到底要幹嘛。”影二覺得今天影一從進門開始就有點奇奇怪怪的。
影一該不會是出去的時候被人把腦子給換掉了嗎！
太可憐了！誰用了影一原來的那個腦子啊！還不如直接換一個榆木疙瘩！
“影二，”影一緩緩朝影二走近，“你應當記得，我們最早跟隨九千歲的時候，就發過誓的，此生都要效忠九千歲。”
不知爲何，影一總覺得，今天九千歲讓自己過去，是有別的原因。
忽然把自己叫過去，大概是因爲……他不想讓影二知道這件事。
那麼影二知道了，還會有誰知道？
影一已經很貼近影二了，影二整個人都貼在牆上，縮成一團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影一。
影一的呼吸都和影二的鼻息纏繞到了一起去。
從八歲不再一起上廁所開始，影二就沒有和影一貼得這麼近過了。
“影二，你看着我的眼睛。”影一沉聲開口。
影二一把推開了影一，直接從凳子上跳了下來，深呼吸了兩口氣才別過頭去罵道：“你是不是話本子看多了！看屁眼睛啊看眼睛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影二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是發燙的。
“我只是希望你記住，影二，九千歲是我們唯一的主子。”影一微微垂眸，沒有再看影二。
他知道，影二和他不一樣，他身上揹負着沉重的國仇家恨，可是影二沒有。
他怕影二會錯了心智，忘記從前自己許下的誓言。
不管怎麼樣，他不希望影二做錯了事，被九千歲遺棄。
這麼多年來，他已經習慣了有影二在自己耳邊絮叨，對自己冷嘲熱諷。
出任務的時候，他還是習慣和影二搭配。
但是言盡於此，他沒有證據，也不好多說。
此刻，糾結的人不只有影一一個。
還在牀上躺着的慕容瑱雖然手裏拿着一本話本子，但是卻半個時辰沒有翻動一頁了。
此刻，房間裏只有她一個人，但是她還是不敢表現出來自己的焦急。
慕容止隨時都有可能來看她。
“大小姐！”先前跟着慕容瑱一道出去的一個丫鬟翠香急匆匆跑了進來。
慕容瑱趕緊放下話本子，旋即坐了起來。
“奴婢奴婢……奴婢沒有找到紅桃！”
慕容瑱的一顆心重重沉了下去。
菊香和紅桃是她今天帶出去的那兩個丫鬟，在外面的時候，也是紅桃爲自己出頭。
她見紅桃機靈，便讓她去打聽一下，慕容止是怎麼懲罰宋小九的，可是不過半個多時辰的功夫，怎麼紅桃就會不見了？
“奴婢悄悄打聽過了，的確有人看見紅桃往九千歲的書房那邊去了，後來又折回來，然後就不知道去了哪，奴婢問過了守門的公公，他說沒看見紅桃出去。”
一股涼意從慕容瑱的身後升起。
她就住在慕容止的宮殿裏頭，從她的房間到慕容止的書房，統共也沒有多遠。
就這麼點路，紅桃一個大活人，就能忽然失蹤了？
慕容止死死握住手中的話本子，那些紙張被撕裂，字跡也是支離破碎，才子佳人的故事，不再圓滿。
“我知道了，”慕容止緊緊咬脣，然後開口，“今天的事情，你不要告訴別人。”
慕容瑱的話音剛落，就聽得一陣敲門聲。
她慌忙整理了神色，將手中的話本子塞到了被子裏，示意菊香去開門。
慕容止拎着一個食盒進來，神容溫潤。
“姐姐，好點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