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澈是在半路遇見常婉柔的。
他慢吞吞往前走，壓根沒注意到迎面而來一個人。
常婉柔差點一頭撞進楚玄澈的懷裏。
楚玄澈微微往旁邊偏了偏，常婉柔一個沒站穩，直接跌進了小腿深的血雪裏。
楚玄澈像是沒看見一般，繼續往前走。
常婉柔倒在地上，如嬌羞的公主一般伸出一隻手，尖叫了一聲。
本以爲楚玄澈會把自己扶起來，沒想到楚玄澈卻仍舊往前走，根本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常婉柔又叫了幾聲，楚玄澈卻根本不理她，眼看着楚玄澈越走越遠，常婉柔也只好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連身上的雪都沒來得及掃落，便拎着裙子跑了過去。
“澈哥哥！”常婉柔在後頭叫了幾聲，累得氣喘吁吁。
楚玄澈渾然像是聽不到一般。
“澈哥哥！”常婉柔咬牙，死命追了上去。
常婉柔擋在了楚玄澈的跟前。
楚玄澈輕輕擡眼，看向常婉柔。
見楚玄澈有幾分落魄，常婉柔的面上也露出了擔憂神色。
“澈哥哥，你這是怎麼了？”常婉柔說着，就想伸出手去，摸一下楚玄澈的臉。
楚玄澈側頭，聲音比雪還冷幾分，“太子妃娘娘這是在幹什麼？”
楚玄澈的話像是燙傷了常婉柔一般，她迅速縮回了自己的手，慘笑一聲，“澈哥哥，你就非要這樣對我嗎？你明明心裏還喜歡我的，難道我們倆，真的就要這樣彼此傷害，彼此辜負，彼此錯過了嗎，澈哥哥？”
常婉柔神色哀慼，仰起頭來看楚玄澈的時候，滿眼都是淚水。
楚玄澈死死咬牙，今天在宋小九的院子裏，他已經受夠了慕容止的折辱，爲什麼現在，又出來一個常婉柔來煩他？
“常婉柔！”楚玄澈陡然擡高了嗓音，“算本殿求你了，不要再叫我澈哥哥了好不好？”
“澈哥哥，我……”常婉柔的眼淚就在眼眶裏打着轉，要落不落，格外讓人心疼。
“你每叫一聲，本殿都覺得無比的噁心，常婉柔，當年你做下的事情，不記得了，不要緊，本殿求你，求你不要忘記你說過的話好不好！”
常婉柔被楚玄澈吼得一愣，淚水瞬間奪眶而出，“澈哥哥，你爲何要這樣呵斥我，你從前都不捨得……”
常婉柔抽噎着，幾乎說不出話來。
從前，楚玄澈最喜歡的人就是她啊，那時候宮中飲宴，湖邊月圓，她與楚玄澈，不知道許下了多少誓言。
難怪世人都說男兒多薄情，現在楚玄澈就忘記了嗎？
“是你自己口口聲聲說，本殿讓你噁心，是你說，嫁給誰也比嫁給本殿強，是你親口告訴你的追隨者們，本殿死皮賴臉跟在你身後，你巴不得讓本殿早點滾，常婉柔，依你之言，本殿滾了。”
常婉柔半張着嘴巴，眼淚幾乎要凍在臉上，熱淚融化涼雪，吧嗒落下，在她衣服上滾出一道痕跡。
“本殿還要和你說多少次，本殿已經
不喜歡你了，本殿也不想討厭你，只是本殿求求你，能不能離本殿遠一點？”
楚玄澈近乎咆哮地喊道。
常婉柔不知道是被楚玄澈的話傷害到，還是被楚玄澈的高嗓音給嚇到，總之忽然就哭出聲來。
從前她說，她看見楚玄澈就覺得噁心，如今，倒是楚玄澈覺得她噁心了。
這廂與你手牽手，一道花前月下。
那廂伏在另外一個男人的懷裏，投懷送抱，說着曾經與你說過的，隻字不差的情詩。
年少輕狂，楚玄澈也曾爲常婉柔傷心過，如今識盡愁滋味，方纔知曉，當年他喜歡常婉柔，無非是因爲大家都喜歡常婉柔。
如今他喜歡宋小九，卻不在乎有誰也喜歡宋小九，有誰不喜歡宋小九。
“那麼你喜歡誰，”常婉柔狠狠擦了臉上的淚，“宋小九嗎？她是個男人！”
“她就是個妖怪我也喜歡她，”楚玄澈一點希望都不給常婉柔留，“希望太子妃娘娘以後手下留情，不要再糾纏我了，另外我到底喜歡誰，和太子妃娘娘，屁關係都沒有。”
“如果太子妃娘娘想要傷害宋小九的話，”常婉柔覺得自己的想法只是在心裏打了個轉，就被楚玄澈知曉了，“那麼本殿只能告訴太子妃娘娘，莫說是現在太子根本就不護着你，就算是太子護着，本殿也有辦法叫你生死難求。”
楚國皇族裏，還沒有什麼值得忌憚的人。
就算是太子又怎麼樣呢？自己要是拼個魚死網破，還不知道到底誰能贏，誰能輸呢。
楚玄澈不願意和常婉柔多說話，和常婉柔站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讓楚玄澈發自內心覺得反胃。
他邁步往前走，風雪又大了幾分，楚玄澈被風吹得微微眯了眯眼睛，忽然瞧着常妃也頂着風雪往前走，後頭跟着幾個宮女太監，其中一個，似乎有點眼熟。
常婉柔就跟在楚玄澈的身後，嚶嚶哭着，楚玄澈心中說不出的煩躁，便移了目光，沒有多看，加快腳步往前走去。
而常婉柔看見了常妃，更是心中怨恨，只是她一想起在後花園裏與常妃的對峙，便覺得面上無光，恨不能現在就把常妃給碎屍萬段，怎麼還願意見常妃，便也匆匆躲開。
這樣大的風雪，大多數人都躲在了屋子裏，很少有人會出來走動，於是常妃便暢通無阻到了楚元帝的寢殿門口。
常妃如今也算是楚元帝后宮裏比較得寵的妃嬪，楚元帝偶爾有幾天能動的時候，也會召常妃和另外幾個妃嬪過來侍寢。
不過冒着這麼大的風雪過來，的確是有點奇怪。
“本宮原本是在良妃處說話，瞧着天色不好才往回走，誰知道走到半路就下了這樣大的雪，”常妃微微梗起脖子，“本想就近找個宮殿躲一躲，瞧着正好離皇上的寢殿近，便順道來看看皇上。”
常妃說着，就把兜帽摘了下來，遞給一旁的宮女，“皇上今日怎麼樣了？”
侍衛將常妃和周圍的人都一一看了過去，這才答道：“回娘娘的話，還是老樣子。”
常妃應了一聲，便帶人往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