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九忽而伸手擋住了自己的嘴巴。
慕容止的脣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宋小九身上綿軟無力，卻還是輕輕推了慕容止一下。
“我不要有這種丟人的幻覺，”宋小九捂脣，悶聲悶氣開口，“老子吐口唾沫都成釘，說不要就是不要。”
宋小九這話其實豪氣萬丈，只是此刻她醉的眼神迷離，身形也有幾分搖晃，臉頰微紅，怎麼看怎麼可愛，實在沒什麼力度。
慕容止忍不住輕聲一笑，笑過之後又只剩蒼涼。
他脖子上的傷痕剛剛結痂，留下一道淺淺的紅色痂。
宋小九扒拉開慕容止，就從牀上跳了下去。
慕容止本想伸手去扶，卻見宋小九已經扶着桌子站穩了身子。
“我要離開這裏，”宋小九搖搖晃晃往前走，“把這裏讓給程大剛。”
慕容止驀地鼻子一酸。
“喂！”宋小九忽然轉身，直直地盯着慕容止，“回去告訴你的真身，我不會再在這裏住了。”
宋小九紅着眼睛吸了吸鼻子，“他不喜歡我……我也不要喜歡他，讓他和程大剛一起雙宿雙棲去吧……”
宋小九狠狠擦了自己的眼淚，走到一旁去收拾自己的衣服。
可是她喝得醉眼迷離，如何還能看得清東西？
宋小九一隻腳勾住了凳子腿，差點臉朝下摔在地上。
還好慕容止及時抱住了她。
兩人一道跌在了地上，慕容止卻墊在宋小九的下頭。
宋小九趴在慕容止的身上，好半天都沒有起身。
窗外雪花緩緩落，屋內溫情脈脈流。
慕容止幾乎要以爲宋小九摔死在了自己的身上。
可是那一刻，宋小九卻忽然伸出手來，抱住了慕容止的腰。
她的臉貼在慕容止的胸膛上，輕輕蹭了蹭。
“我就抱一小會兒，”宋小九的聲音軟了下來，聽起來有點像小奶貓，“就算是在幻想裏吧，我就抱一小會兒。”
慕容止忽而合了眼睛。
鼻子微酸，他眼角精光閃動，到底是沒有落下淚來。
只過了一小會兒，宋小九就爬了起來。
她似乎是有幾分清醒，歪着頭看躺在地上的慕容止。
慕容止亦是站了起來，他撈住宋小九的腰，將她打橫抱起，還不等宋小九驚訝和掙扎，慕容止就已經把她放在了牀上。
慕容止緩緩幫宋小九脫掉了鞋子，將被子蓋到了她的脖子上。
“好好休息，我明天找人來幫你搬東西。”
宋小九伸出一隻手來，抓住了慕容止的衣袖。
慕容止猜，那一刻，宋小九大約是已經清醒了。
她紅着眼睛輕輕“嗯”了一聲。
慕容止就在宋小九的牀邊坐下，反手將她的手握在手心。
慕容止的手涼，宋小九的手好像比慕容止的手更涼幾分。
許是喝得有點多，也可能是因爲這一天實在是太累。
再或者，是有某人在旁，所以可以安心沉睡。
總之沒過多一會兒， 宋小九的呼吸就變得平緩而悠長。
慕容止坐在那裏，看着宋小九的睡顏。
安詳到讓人神往。
慕容止輕輕勾了脣角，他俯下身去，在宋小九的眼睛上輕輕一吻。
慕容止重新給宋小九蓋好了被子，然後轉身離開。
楚玄澈大約是在院子裏站了很長時間，他站的那個地方落得雪，明顯要比別的地方淺上幾分。
大雪飄揚下，瞬間就能蓋住有人來過的腳印。
這一覺，漫長而恬靜。
宋小九一直睡到第二日上午，方纔轉醒。
她一睜眼看見老高的太陽，下意識就想彈跳起來。
等到坐直了身子，宋小九纔想起來，自己如今已經不是禁衛軍統領了。
也不必每天早晨起來，做那許多的工作了。
因爲只是一個小小的錦衣衛，所以原本伺候她的人也都被調走，現在偌大的院子裏，只剩下她一個人。
宋小九揉了揉額角，覺得有幾分頭疼，她緩緩往後靠了靠，將被子往上拉了拉。
不知是誰給她生了火盆，整個屋子裏都是暖洋洋的，如此這般，宋小九更加不想起身。
有幾個支離破碎的片段閃現在了宋小九的腦海裏。
她的手指搖晃，幾乎要戳到慕容止的臉上。
她抱住慕容止的脖子不肯鬆手，趴在慕容止的身上不肯擡頭。
宋小九死死咬脣，自己昨晚不是又喝斷片了吧……
都怪那個楚玄澈，好的一點不教給自己，天天拉着自己酗酒。
喫喝嫖賭好歹有四樣啊，他就不能輪流來嗎！
宋小九捂住了自己的頭，自己昨天晚上到底又幹了什麼？
宋小九努力回想，卻越想越頭疼，敲門聲響起來的時候，宋小九瞬間被嚇了一大跳。
常樂尖細的嗓音幾乎響徹在整個皇宮上空，“宋小九！你醒了沒有！”
宋小九被嚇得一個激靈，又拉了拉被子，壓低嗓音開口，“還沒，你幹嘛啊……”
宋小九的本意是想讓常樂也跟着自己學，放低聲音，可是常樂卻壓根沒有理會到她的意圖。
宋小九想，也許常樂耳背得厲害，他自己聽不見，就以爲全國人民都聽不見。
“九千歲讓我過來給你收拾東西搬出去！給程統領騰地方！”
常樂尖銳的嗓音劃破半空，撲啦啦驚起幾隻飛鳥。
旁邊宮殿裏的慕容瑱聽得一清二楚，輕勾脣角，翻過了一頁書去。
看來這個宋小九，在慕容止的心裏，還真沒什麼地位。
自己果然就是慕容止最看重的人了。
那麼以後的路，恐怕是一路東風坦途到終點了。
不枉費自己受了這許多年的苦。
翠香小心翼翼上前問道：“大小姐，您要洗澡嗎？”
慕容瑱懶懶擡眼，“把東西放下，你們都出去，我不習慣有人伺候。”
大小姐？
什麼狗屁大小姐，她要做公主，不，她要做皇后！
她要成爲母儀天下的女人，她要做這個世界上最尊貴的女人！
翠香不敢有誤，匆匆應下就退了出去。
慕容瑱擡手，緩緩摸上了自己的後頸。
那裏有一條長長的傷疤。
這些年來自己受了多少苦，只有自己心裏最清楚。
誰也別妄圖控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