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止與宋小九逛得累了，只想找個地方坐一下。
如果光是坐一下還好，可是剛坐下，宋小九的肚子就叫了一聲。
慕容止歪頭去看，宋小九捂住肚子，一臉無辜。
慕容止早晨去祭祖，向來是不喫飯的，但是卻遣人給宋小九送了一點喫食，只是宋小九坐在鏡子前想了許久的事情，把這一茬給忘記了。
“走吧。”慕容止朝宋小九伸手。
宋小九呆愣愣把手放在了慕容止的手心，“這麼早就回去嗎？唔……今天應該有許多人要給你拜年吧。”
“便是天下人來給本督拜年，本督也不想見，本督只想與你在一塊。“
宋小九笑彎了眼睛，仰頭看慕容止，“我也是。”
從前宋小九真的以爲，自己和慕容止大約這輩子是不可能了。
情未了緣卻盡這種話，宋小九也是在腦中想過的。
可是現在，宋小九卻又覺得，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和慕容止分開過一般。
慕容止對京城裏的小巷子很熟悉。
百姓的生活總是比他們這些征戰沙場，操縱朝堂的人的日子要過得慢許多。
不管君臣如何迭代交替，那些百姓都只過着自己的日子。
慕容止幼時曾去過的那個包子店，到現在還開着。
只不過當時才初初做了未亡人的老闆娘，如今已經是個年過半百的老嫗了。
慕容止小的時候，曾經在大年初一趁着慕容絕忙着和大臣們飲宴的時候跑了出來，和慕容瑱一道來宮外玩。
當時二人走了很久，幾乎迷路，幸好遇上這個老闆娘。
她丈夫新喪，孃家回不去，婆家又與她翻臉，便是大年初一，她也要出來擺攤賣包子。
慕容止原本只是存了一點小希望，沒想到這個老闆娘真的還在。
從前的小巷子如今已經變成了大街的一部分，那老闆娘的包子照舊做得很香，離老遠也能聞得見。
不過香氣入鼻來，亦有聲音入耳來。
宋小九與慕容止一道走過去，只見那老闆娘的店門口圍了不少叫花子，前頭還有一個華服少女，正掐腰站着，那老闆娘站在一旁，含着滿眼的淚，哀求道：“姑娘，您可饒了我吧……”
“饒了你？”那華服少女挑眉，聲音有一點尖銳，“今天是大年初一，你便給他們些包子喫又能怎麼樣，我也是爲你積德，在我的家鄉，逢年過節，都會給窮人施捨東西的。”
那華服少女的後面還站着四五個大漢，滿臉橫肉，也難怪那老闆娘不敢擅自亂動。
“可是姑娘，”老闆娘擰着手上的抹布，淚水吧嗒吧嗒往下落，“我就指着這些錢養家餬口了啊……”
“我前幾日來你這裏喫過好幾回包子，每回都給了你錢，你不是一個人住嗎，能花多少錢？這大年初一整個京城就只有你一家包子鋪開門，本小姐來之前，還不知道你賺多少錢了呢，你就拿出來一點包子救濟一下他們！又能怎麼樣！你這個人的心怎麼這樣惡毒！”
宋小九半張嘴巴，忽而能理解那老闆娘爲何只是哭卻不說話。
“可是姑娘……”
那老闆娘眼睜睜看着自己從半夜就開始調餡和麪包好蒸出來的包子被那些乞丐哄搶乾淨，一顆心都在滴血。
“別廢話了！在我的家鄉，我的父親哥哥都是這樣做的，我自然也不能比他們差！大年初一，做點好事又能如何！本小姐就是看不慣你這樣撒謊的人，明明說自己一個人住，卻又要什麼養家餬口！再說了，你做的包子也沒好喫到哪裏去啊，要不是這大年初一隻有你一家包子店開門，你以爲本小姐會看得上你？”
宋小九想，如果自己是那個老闆娘的話，一定要用鞋底子，狠狠抽那個姑娘的頭纔行。
慕容止亦是一張臉鐵青異常。
他與這個老闆娘素來沒什麼來往，但是卻記得幼時那老闆娘曾給過自己和姐姐一人一個包子。
她是個軟心腸的女人。
慕容止與宋小九一道走上前去。
慕容止素來是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宋小九卻是明明白白把“老子日你大爺”六個大字寫在了臉上。
那些乞丐仍舊在一邊往嘴裏塞着包子，一邊往懷裏裝着。
好不容易有人幫忙發包子，當然要一次性搶個幾天的回去慢慢吃了！
反正不要錢！
慕容止臉色冷峻，那華服少女看見他二人過來的時候，本有幾分不屑，不過瞧着慕容止長得好看，便軟下了語氣，擡起下巴道，“你們兩個也是來領包子的？今天是初一，本小姐做好事，你們倆想喫的話，就直接拿吧。”
“你做好事？”宋小九挑眉，倏而從腰間拔出一把刀來。
那幾個乞丐平素被捕快各種趕來趕去，對官刀最是敏感，趕緊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瑟縮在一旁。
“我見你華服玉冠十分有錢，怎麼你做好事，倒要別人來掏錢？”
“我這些東西，便是給了他們，肯定也有那種瞧不起人的老闆不肯賣給他們東西喫，再說了，他們本來就是乞丐，求的就是果腹，有了太多金銀，反而對他們的安全不好，再說了，我也是爲了幫老闆娘積德，”那姑娘仰起下巴睥睨宋小九，“你愛喫不喫，不喫趕緊滾。”
“本小姐就看不慣你這種瞧不起別人的人。”
宋小九咬牙，氣得恨不能一刀砍了那個姑娘。
其實宋小九大多數時候是不願意動粗的，但是和那種毫無邏輯的人吵架，反而會把自己氣死。
慕容止輕輕擡手，袖子揮動間，“嗖嗖”幾聲，幾枚玉片便隔空飛出，直接朝那個華服少女而去！
那少女尖叫一聲，就往旁邊倒去，正好撞在了一個乞丐的身上。
“你瘋了！敢碰本小姐！”一個乞丐下意識扶了她一把，那華服小姐卻尖叫一聲，擡起手來想要打他，卻不知道從哪下手。
實在太髒了。
“大力！”那華服小姐回頭，卻見自己的手下已經躺了一地。
九千歲出手，向來不出紕漏。
“把她帶回去。”
神出鬼沒的影一不知何時出現，聽得慕容止吩咐，趕緊上前拎起了那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