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一和影二在戰火中與他分離，而他正好被一顆流彈打了個正着，瘸着一條腿，餓得眼睛都冒星星。
宋小九聽到這裏的時候忍不住笑了一聲，實在無法想象慕容止這樣清冷孤傲的人，也有那般狼狽的時候。
慕容止亦是低笑一聲。
若不是和宋小九說起來，那段時光，他幾乎也快要忘記了。
只是仍舊忘不掉時光裏的那個人。
慕容止受了傷，傷口又發炎，整個人都發了高燒，最重要的是，他還迷路了。
邊疆四面都是一樣的山，初來的慕容止，實在是沒能認得出來。
他那時候真的想過，他有可能會死在這場戰爭裏。
但是他卻被越如歌給救了下來。
“我怎麼不……”宋小九下意識就想說自己怎麼不記得，不過還沒等說完，就趕緊把後面的話給嚥了回去。
“我都不知道你還有這樣的往事。”宋小九在慕容止的懷裏蹭了蹭，抱緊了他的胳膊。
慕容止只是輕笑了一聲。
那時候慕容止還以爲，越如歌會殺了他。
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分辨不出來到底是晉國還是楚國，但是在這種地方走的百姓，多半是要惹人懷疑的。
越如歌給他包紮了傷口，還給了他一袋乾糧。
她爲他指了去晉國和去楚國的路。
慕容止說到這裏的時候，聲音也放溫柔了些許，“那時候，越將軍其實已經看出來我是楚國人了吧，可是她卻仍舊救了我。”
慕容止這麼一說，宋小九方纔想起來。
那天，她應該是剛剛被越厲升給呵斥過。
她一向是這樣，雖然每次被越厲升罵過以後心情都會很不好，但是她並不會對別人發火，反而會好好對待自己遇見的人。
這樣多積一點德，往後越厲升就會少罵自己一點了。
宋小九向來是相信這些個的。
要不然，自己作爲越如歌，死都死了，怎麼還能借由宋小九的身子，再重新活一回？
宋小九的記憶裏大約模模糊糊浮現出了慕容止當時的影子。
只是那時候在戰場上作戰，她見過的士兵不少，見過的百姓也不少。
所以她當時可能真的沒認出來慕容止，就是單純的想着不是晉國的就是楚國的，再不就是兩邊都有親戚打算去走親戚結果被戰火給傷到的。
索性就都給他指了。
沒想到當時慕容止的內心戲居然這樣豐富。
慕容止說，他當時陪越如歌走了一小段路，越如歌親自護送他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方纔放心離開。
那時候他就知道，雖然越如歌一直經歷殺伐，心底裏還是渴望和平的。
宋小九聽着慕容止誇自己，不由得心裏有幾分喜滋滋的。
但是慕容止誇她的這些高潔品德，大多都是慕容止自己心裏臆想出來的。
其實本來的越如歌，就和現在的宋小九一樣，根本就不是高高在上的人，她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宋小九生怕自己會打破了慕容止的幻想。
可是這樣一來，她心裏又不由得有了一種奇怪的情感。
她不知道慕容止喜歡越如歌這
個事情，到底是讓她開心，還是讓她不開心。
慕容止大約是見宋小九嘟着嘴巴不開心，輕笑一聲道。
“哪裏？”宋小九仰起頭開看慕容止，倒真是很好奇，慕容止先前一直都對自己有那麼多不切實際的幻想，原來也是認爲自己有不好的地方的嗎？
“眼光不好。”
“放——胡說什麼！”宋小九梗着脖子看慕容止。
老子要是眼光不好老子會看上你嗎！
老子要是真的眼光不好就該看上程大剛！楚玄胤！程立武啊！
“越將軍也是一代女中豪傑，沒想到喜歡的居然是程立武那樣的人……”慕容止幽幽嘆了一口氣，似是惋惜，“如若不然，可能越將軍也不會英年早逝。”
“所以你才留着程立武到現在都不殺，就是爲了查出來越將軍真正的死因……”
按理來說，程立武和楚玄胤一起犯上作亂妄圖逼宮，楚玄胤是皇族中人殺不得，程立武卻沒什麼要緊。
原來這段時間慕容止雖然不提，卻也還是惦記着這樁事的。
慕容止輕輕點了點頭，還不待說句什麼，宋小九就忽然瞪圓了眼睛，“不對！誰和你說我……越將軍喜歡程立武的！”
臥槽慕容止你不是一直以來都認爲老子志向高遠品行高潔嗎！合着你在私底下就是這麼糟踐老子的！
老子的審美在你眼中看來就這樣不堪嗎！
“你越將軍？”慕容止低頭，吻了吻宋小九的眼睛，清冷冷的笑聲絲絲入骨，“你還真把越將軍當成夢中情人了啊，那本督又要怎麼辦？”
慕容止想，宋小九好像女人緣還真的不錯，至少那個九公主，就一直都很喜歡她。
看來自己以後，不光要防着那些男人，還得防着女人才行。
“別廢話，”宋小九抓住慕容止的衣領，“你給我解釋一下，越將軍喜歡程立武，是怎麼回事？”
如若不是慕容止長得太過好看，宋小九發誓自己的拳頭現在已經砸到慕容止的臉上去了。
“是越將軍親口說的啊……”
按照慕容止的說法，在離別之前，他曾問過越如歌一個問題。
普天之下，誰爲英雄。
越如歌當時說，她覺得楚國的程立武，程將軍就是一個英雄。
慕容止便記在了心裏，只當越如歌喜歡的就是程立武那樣的人。
宋小九欲哭無淚。
隨着慕容止的話，她已經大約想起了當時的情景。
慕容止並未撒謊，當時那句話，好像確實是她說的。
那時候她剛剛得到越厲升的訓誡，尊重對手就是尊重自己。
於是她活學活用，既然程立武都是一個英雄，那麼打敗程立武的自己，當然也是一個英雄了。
當時的越如歌在拐彎抹角誇自己。
只可惜慕容止只當越如歌是這天底下最高潔的姑娘，沒想到她的臉皮這般厚。
所以慕容止一直都以爲越如歌喜歡程立武。
所以後來，越如歌的和親對象就是程立武。
所以就算是越如歌死了，爲了能讓她安心，慕容止還是讓程立武去給她守墓。
爹啊！你害死我了！宋小九在心中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