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者無畏,看鳳井川的動作,絲毫沒有停頓,儘管那裹胸布纏繞的緊又厚,到底也沒多爲難到他,三下五除二的一溜煙扯了下來,長長的裹胸布被他團了起來丟在地上,順手從木盆內取了毛巾,轉身便要去擦拭諸葛東雲的胸部。

    這一轉身可不得了,伸出去的手差一點就要碰觸到那處,奈何視線觸及諸葛東雲胸前高聳的兩座山巒時,鳳井川呆住了,腦子裏嗡的一聲,一片空白,好似炸開了鍋又好似一團漿糊。

    一秒,兩秒,三秒……十幾秒過去了。

    啪嗒一聲,鳳井川受傷的毛巾掉落到地上,他像是受驚般的伸手撩過被子就往諸葛東雲的身上丟,哪裏還顧得上被子丟到諸葛東雲的頭上,將她整個人都蓋到了裏面。

    鳳井川手腳發虛,本能的往後退去,退了幾步,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到地上,摔了個結實。

    直到此刻,他才後知後覺的喃喃自語:“怎麼,怎麼會是女的?”

    着實有一種衝動,是不是他眼花了。

    着實有一種衝動,想去掀開被褥再確定一番。

    鳳井川半晌都動彈不得,他一直稱兄道弟的人,怎麼就變成了個女人了,再想起之前陌雲熙的叮囑,鳳井川只感覺到心裏那個悔恨啊,這下好了。

    一骨碌爬起來,沒有半點信心再去看一眼牀上的人,鳳井川跌跌撞撞的就往門外走,對,找陌雲熙問清楚去。

    陌雲熙算着時間,正常情況下,鳳井川早就該發現真相了,他是屬烏龜的嗎,這麼慢。

    難不成這傢伙沒發現?

    不可能,他眼瞎嗎?

    還有一種可能,鳳井川發現了真想,奈何他不想負責,所以裝作不知道,自欺欺人的想唬弄過去。

    想到這點,陌雲熙貝齒緊緊咬着下嘴脣,目光灼灼地望着緊閉的房門,若是這樣,她是不是要裝作不知道,免得他們二人日後相處尷尬。

    房門開了,鳳井川失魂落魄的從裏面走出來,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裝作若無其事,陌雲熙想,這又是什麼情況。

    慢悠悠的走過來,鳳楚央見他這幅模樣大驚,開口問道:“怎麼了?可是諸葛東雲傷勢加重了?”

    鳳井川微微擡眸,身體倚靠在廊柱子上支撐着自己,眼神閃躲不知該如何開口,他覺得當着鳳楚央的面,他確實難以啓齒。

    “你若是沒有想好,可以暫時不說,待你想好了再說,我先進去了。”陌雲熙於心不忍,給他一個臺階下。

    “等等!”鳳井川有氣無力的喚住她,低頭想了一瞬,這事遲早要個說法,況且,在發現諸葛東雲是女子之後,第一反應是震驚,難以置信,然此刻,他在心裏計較了一番之後,之前許多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反而能夠說得通了。

    譬如她嬌小的身板,不肯與他同榻而眠的彆扭,甚至於,關於小九妹與他置氣。

    “只怕,從來都沒有什麼小九妹吧?”

    陌雲熙咦了一聲,輕笑出聲,鳳井川此人智商不高,情商倒是蠻高的嘛,這麼快就理清了思緒。

    “誰說沒有小九妹,她就是小九妹啊!”

    “你從一開始便知曉的嗎?”

    “那倒沒有,也就是上次她半夜到我房中找我閒聊,告知我的,倒是你,成日裏與她廝混在一起,還同住了那麼久,怎麼就半點端疑都看不出來?”

    鳳井川默,他壓根就沒往那方面想過。

    二人說了半天,鳳楚央聽的一頭霧水,趁着鳳井川沉默的瞬間問:“怎麼了?”

    鳳井川擡頭望了他一眼,默默然的整個人趴過來,伏在鳳楚央的肩頭哭喪着臉說:“少主,這下我是真的惹麻煩了!”

    這事呢,說不得,不能說,盤桓在心裏,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自個想想清楚吧,左右她是不知道這事的,若是有意,你便想個辦法與她說了,若是爲難,等會囑咐大家一聲,就說是我照料的她,莫讓她看出來了。”

    陌雲熙嘆了口氣,看鳳井川這樣子,沒有半分的欣喜,這場成全只怕是她的一廂情願罷了,搖了搖頭,她舉步朝屋內走去,這事怪不得鳳井川。

    鳳楚央心領神會,字裏行間揣摩出了事情的大概,他也嘆了口氣,把鳳井川從自己的肩膀上推開,“你這幅樣子做給誰看,是你自己拼了命的要撞上去的,現在知道闖禍了,總不能一直逃避吧。”

     

    ;  鳳井川無語望蒼天,雙手捂臉使勁的搓了搓,隨後放下手來深呼吸一口氣,好似做了什麼重要決定一般,鄭重的說:“我還是裝作不知道吧!”

    鳳楚央覺得自己和陌雲熙都太高看他了,這個沒種的,真該好好揍他一頓。閉上雙眸壓了壓脾氣,問道:“發現她其實是女兒身,你捫心自問,有沒有一絲竊喜?”

    鳳井川想了想,兩手一攤,“慌亂,不知所措,後悔,這些情緒都有,我又不是瘋了,爲什麼要高興。”

    “你不覺得你平日裏,對待諸葛東雲和其他人,是有區別的,之前,你不也答應了要娶他家小九妹來着嗎?”

    撓了撓頭,鳳井川一個頭兩個大,他不明白少主到底要表達什麼意思,吼道:“我那是哄她的,哪裏真的會娶,對他諸多照料是因爲我們之中,唯有她沒有自保的能力,自然要多照看一番。”

    有一句話叫做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此刻與他爭論,怕他總有道理來爲自己辯解,鳳楚央索性不開導他了,日久見人心,總有一日,他會看清楚自己的心的。

    若是旁人如他一般發現了這個祕密,絕對不會如他一般從容不迫的從房內走出來,恐怕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潛意識裏,是認同這件事情的。

    “再說她那個臭脾氣,除了我,還有誰忍受的了她啊,當然,以後我也不忍受了,她愛怎麼滴就怎麼滴吧!”

    鳳井川還在那裏喋喋不休,企圖欲蓋彌彰,鳳楚央早已如如來佛祖一般看穿了孫悟空的七十二變,任其如何辯解,只待將來有一日,他自己打臉。

    諸葛東雲一個凡人,身受鳳井川餘威還能保住一條性命,多虧了她的契約魔獸玄武神龜爲其分擔了一半的傷害,再加上陌雲熙救治及時,睡上了兩日,人便清醒了過來,只是內傷極重,不能下牀行走,喫食也要靠人餵食。

    “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契約了這麼一個凡人,看看我這一身傷,一刻不在你身邊你就受傷。”玄武神龜趴在地上小聲的嘀咕。

    它說的聲音不小,牀上的兩個人都聽了個真切,陌雲熙放下粥碗,“你剛纔說什麼,契約?難不成,你是東雲的契約魔獸?”

    玄武神龜第一反應是將烏龜頭縮回龜殼裏面去躲了起來,做完這一切它又覺得,它爲什麼要這麼做,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表現嗎?

    它又慢悠悠的將頭探了出來,悠然自得地說:“剛纔打了個盹,現在該出去曬太陽了。”

    “東雲,你手上怎麼裂開了個口子?”

    玄武神龜下意識去看自己的爪子,看完左邊看右邊,沒有啊,沒有口子啊,擡頭看到陌雲熙滿臉的戲虐,心裏嗚呼哀哉,栽了栽了,這次真的栽了。

    陌雲熙知道了契約的事情,它的兩年之約,變得毫無意義了。

    “玄武前輩,你是說實話呢,還是說實話?”

    這有區別嗎?玄武神龜再次把頭縮回龜殼裏,順帶着將四肢都縮了進去,任憑陌雲熙在它的龜殼上使勁的敲着。

    陌雲熙古怪的看了一眼諸葛東雲,嘿,這丫頭點可真背,看上男人和契約的魔獸都一個德行,遇到事情便會躲起來,縮頭烏龜。

    那日之後,鳳井川便再也沒有踏進這裏半步,陌雲熙進來看見諸葛東雲整個人都蓋在被褥裏面,掀開一角纔看見她寸着未縷,又好氣好好笑,鳳井川在那種情況下還記得幫諸葛東雲把被子給蓋上,也算是亂中無錯了。

    鳳井川用行動表示,他是不想負這個責了,好在諸葛東雲醒來後也並未問起過他,之前他們二人就在冷戰,此刻這般也不顯得突兀,不過雲熙看得出來,每每門外有動靜,諸葛東雲都會翹首以盼的望着門口,待到看清來人後又悵然若失的垂下眼眸,掩飾自己的失落。

    感情這檔子事,外人實在不好摻和,但是玄武神龜這個萬年老龜,竟然想規避過去,陌雲熙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它糊弄過去的。

    “你躲在裏面也沒用,左右你也躲不了不一輩子,我就說天上還真有餡餅掉下來呢,平白無故的你就給東雲當兩年保鏢,原來是契約啊,你想就這樣誆騙着東雲和你解除契約,你說你是不是壞透了。”

    玄武神龜:“……”

    雲熙的手使勁在龜殼上敲着,將對鳳井川的氣一併撒在了玄武神龜的身上,他們這一人一獸,也太小瞧了諸葛東雲了。

    “還以爲多了不起呢,你真是愧對東雲對你的好,如此不光明磊落,有辱斯文,你未免也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便是你實話和東雲說了,東雲還會強迫你不成,她只會大大方方的與你解除了契約,放你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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