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面帶微笑,直到走出辦公室,臉上的笑頓時垮掉。

    公司裏的人全都望着我,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些什麼。

    我懶得搭理她們,抹了一把眼淚,揣着錢出了公司大門。

    就像冥冥中有所感應一樣,前腳才踏出公司,後腳就接到王嬸電話。

    我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鍵,王嬸的大嗓門立刻穿了過來:“右右啊,你快回來吧,你爸又在作死啊!”

    這樣的哭訴聲,我每個月都能聽到,從最開始心驚膽顫,到現在麻木不仁。有時候我會惡毒的想,他怎麼還不去死?爲什麼還要拖累我?!

    可我只能把所有恨吞進肚子裏,假裝平靜地說:“哦,知道了,我馬上到。”

    我七歲那年,我媽被人強佔,一時想不開投河自盡。我爸衝到別人家裏,拿着菜刀砍死了那個男人,被判了十五年。

    沒有親戚願意收留我,只有我的養父何進,把我帶進了現在這片城中村。

    我跟着他,管他叫爸,以爲自己遇到了好心人,卻沒想到從此開始了噩夢般的十一年。

    推開那扇破敗的大門,鼻尖立刻就能聞到一陣尿騷味,混合着鹹菜的味道,讓人胃裏翻江倒海。

    “右右啊,你可回來了!”一看到我,王嬸立刻撲了過來,哭的稀里嘩啦,眼淚鼻涕流了滿臉,“你再不回來,我連去死的心都有了!”

    王嬸是我們家僱的保姆,專門照顧我那個半身不遂的養父。

    “王嬸,辛苦你了。”我從包裏抽出三千塊錢遞給她,皮笑肉不笑道,“這個月的工資,你拿好。”

    原本還在呼天搶地的人一下止住哭聲,一把接過錢,食指沾了點唾沫,猴急地數了數。

    “王嬸你先做飯去,我跟我爸說幾句話。”

    我進了臥室,“砰”一聲摔上門,臉色陡然冷下來。

    屋子裏一股濃烈的香菸味,陡然讓我想起昨晚在包廂裏聞到的味道,額頭青筋亂跳,又開始想吐。

    “你穿的什麼?”何進靠在牀頭悶不做聲的吸菸,看到我身上的睡衣,臉色一變,叫囂道,“你是不是出去跟男人亂搞了?”

    “關你屁事?!”我一把搶過他手裏的煙,扔在地上用鞋底狠狠碾碎。

    “兔崽子你以爲我不敢打你是不是?我今天就弄死你!”他氣的雙手發抖,作勢要朝我撲過來,可是那兩條殘腿絆住他,他只能又吼又叫,卻碰不到我。

    “你個賤貨!平時讓我摸一摸都不讓,出去陪男人睡倒是有本事!”

    他喉嚨裏發出呼哧呼哧的喘息聲,一拳砸在牀沿上,放肆的目光在我身上轉了一圈,惡狠狠道:“遲早有一天,我非把你弄到手,艹不死你個小女表子!”

    聽到他這麼下流的話,我早就麻木了,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擡手照着他那張臉狠狠甩下去,力道大的我掌心發麻,半天都熱辣辣的疼。

    “再敢說一句髒話,我就撕爛你的嘴!”我冷冰冰地望着他。

    “有本事你殺了我啊!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何進憤怒地叫囂起來,雙拳用力捶着胸口,大叫道,“我真是瞎了眼,養了你這麼個白眼狼!”

    我無動於衷地望着他,等他哭夠了,才冷聲說:“你以爲我不敢殺你?”

    何進嚇得一下呆住,瞪大了眼睛望着我。

    我陡然笑起來,慢吞吞道:“你給我記清楚了,你之所以活到現在,不是我不敢殺你,而是我不想髒了自己的手!可你要是逼急了,我就算自己不動手,也能讓別人弄死你,你信不信?”

    何進呆滯地望着我,吶吶道:“你……你不能這麼對我,我爲了你,我賠上兩條腿啊,你怎麼忍心!”

    我冷笑出聲,不想再跟他廢話,轉頭出了門。

    兩條腿,他怎麼有臉說出這句話?

    我被他領進家門時,只有七歲,天真的如同一張白紙。因爲害怕,很長一段時間,除了他我誰也不敢見,更加不敢一個人呆着。

    他利用我的單純,騙我說會照顧我。他給我洗澡,粗糙的手掌無數次在我身上摸來摸去,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直到十二歲那年,我才突然意識到,他究竟對我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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