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農門福妻 >第一百一十五章
    張里正是怎麼跟老族長和村裏宗族的幾個長輩說的,林寶珠她們不清楚。不過到了轉天晌午之前,里正就讓人敲着銅鑼在街上通知各家各戶都到麥場去說事兒。

    平時銅鑼幾乎是不會響的,就算路婆子家的劉金才考了秀才,里正也不過是讓人挨家挨戶的通知一遍,然後做東擺了兩桌酒席祝賀。酒足飯飽之後,但凡跟路婆子家親近的,亦或是說得上話的,都拿着雞蛋或是家裏自個中的菜瓜啥的去串門子說話了,有孩子的也會帶上孩子想要沾沾喜氣。

    而要敲着銅鑼吆喝的情況,之前也就是徵收賦稅或是徭役時候,纔會出現。所以聽到銅鑼聲,大家夥兒心裏都忐忑的很,哪裏還顧得上幹別的活兒,絲毫不敢耽擱就匆匆跑到了麥場上。

    等林寶珠跟張滿囤被張里正家媳婦千說萬說的請到麥場上時候,那裏已經到處是人了。因爲擔心是賦稅或者徭役的事兒,這會兒來的除了每家每戶的漢子們,也有不少帶着孩子的婦人。

    畢竟都是跟老百姓生活息息相關的事兒,哪個敢大意啊。尤其是家裏有沒服徭役的兒子的,更是心驚膽戰的,說話都不敢大聲了。

    說起來,之前村裏也不是沒人想過把田地掛到劉金才名下,這樣日後也能少交賦稅。就算每家送些好處給劉金才,也是使得的。

    不過那事兒還沒說成,最起碼他們只是私底下商量過了。現在也只是在打聽別的村子有沒有這樣的事兒,說到底桃樹灣幾代人了可還沒出過一個秀才老爺呢。如今有了一個,他們還真不知道該咋做才能和規矩。

    這不,還沒打聽清楚呢,就被裏正的銅鑼吆喝聲叫了過來。

    張里正並不多說,只就這昨兒跟族裏幾個長輩商量好的說辭說了一番。然後又拉了張滿囤上高處,讓大傢伙記得桃樹灣不出昧良心的人,人家張記給村子裏的勞力們出了工錢,現在還讓孩子們讀書識字,那就是整個村子的恩人。日後要是哪個再敢做白眼狼,桃樹灣村可廟小留不下。

    雖然被狠狠告誡了一番,可架不住大傢伙聽到張記要蓋私塾而且讓孩子們免費認字的激動勁兒。可以說,在張里正的話一落時候,人們就沸騰起來了。一個個臉上都樂開了花,家裏孩子年紀正好該啓蒙的,更是笑的見牙不見眼。

    “里正叔,你放心,咱心裏都記着滿囤兄弟跟寶珠妹子的好呢。”

    “是啊,咱都不是沒良心的,滿囤跟寶珠兩口子對村裏怎麼樣,咱們都是有目共睹的。以前是咱們想差了,往後只管往好裏走,要是我家那臭小子敢不敬着滿囤他們,我張大山先折了他一根腿。”說話的是跟着在張記茶山上幹活的漢子,一張方臉,濃黑的一字眉,面色是農家人慣有的黝黑,看上去老實巴交的。這會兒因着知道兒子能進張記私塾讀書,正高興的憋的一張臉都漲紅着呢,恨不能多說幾句表表對張家兩口子的感謝。

    接二連三的跟着就想起了絡繹不絕的贊同聲,還有的拍着自家兒子的後腦勺讓趕緊的喊叔叔嬸子。反正,不管是眼階短淺的還是愛咋呼事兒的,這會兒都跟着一疊聲的笑呢。

    不說村裏人大多是心思樸實淳厚的,就算有些心眼多的,這會兒也挑不出啥刺兒來。畢竟人家張記出這麼大的力氣,讓整個村子跟着沾光,他們要真還酸裏酸氣的說話,指不定以後就沒法送孩子進私塾了。

    人們是實實在在是沒想到張記能爲村子做到這一步,這年頭農家院裏能出個識字的孩子,那是多不容易的事兒啊。不說是指望着他們出人頭地考上功名光宗耀祖,就只是能寫能畫,那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小子們以後也能跟着這個容易說媳婦,閨女們少不得跟着識字兒被高看一眼。

    所以哪會有人不感激?就算是爲了孩子們,那些個看不慣或者眼紅張記的人,也得好話說着。

    麥場的事兒過後,張滿囤跟林寶珠在村子裏的威望再上一層樓。以前只是田大娘幾個人好拿些喫的用的給林寶珠,如今可好,只要倆人一到村裏,大老遠就會有人準備好了菜乾或者雞蛋等着呢。就算是張滿囤那張凶煞的臉,也不能阻擋了大傢伙的熱情。

    因着是爲村裏修私塾,所以來做工的勞力們並不要工錢,甚至不用張記管飯。見大家夥兒心眼實在,林寶珠索性也不勸說了,就只是每天在開工的地方支着大鍋熬一鍋老鷹茶,讓大家隨意取用。

  就算這樣,也讓不少人連連稱讚她厚道。

    那邊修建私塾的地方正熱火朝天的幹着,這邊張記茶園跟作坊,也都沒停下來。雖然因爲之前的事兒,走了幾個人,但卻並不妨礙正常運作,只不過是產量低了一些罷了。

    對於林寶珠來說,這也不礙事兒。最起碼,這些並不是她現在最關心的事兒,她最關心的還是近日裏情緒越發低沉的張滿囤。

    本能的,她總覺得自家男人瞞着自個什麼事兒。可是好幾次開口詢問,那漢子都打着哈哈給撇過去了,哪回也不正面回答問題。可越是這樣,她就越着急,生怕那男人碰上了什麼難事兒。

    隨着石大勇幾次去送貨,原封不動的把貨物又拉回來,而張滿囤面上不顯,可眼中的暴躁越來越嚴重時候。林寶珠終於意識到,或許之前的波折並沒有她想的那般簡單度過。

    如今因着跟週記的官司,還有外頭還在市面上流產着的謠言,依舊影響着張記。如影隨形,哪怕不能一竿子悶死張記,卻也在悄無聲息的拖着張記走下坡路。

    如果在這樣下去,不出半年,之前她們辛辛苦苦付出的一切,將會付之東流。張記也會因爲耗不下去,而關門歇業。

    但是一時之間,林寶珠還真想不出什麼有用的法子來。倒是張滿囤見她心裏着急,幾次安慰,說過幾天就會好了,一切都有他呢。

    接下來幾日,張滿囤每天都是早出晚歸。雖然會跟林寶珠打聲招呼,可卻沒有一點空閒好好說兩句話。基本上都是大早起來,哄着林寶珠繼續睡下,他就匆忙離開了。一直到後晌飯以後,日頭快落山了,他才風塵僕僕的回來。

    不過相比於上次借五百兩銀子的時候,這一回他並沒有那麼輕鬆,似乎每每回來都能累個半死。可哪怕是那樣,他還是會喫不少飯菜,活似是一整天都滴水未進一般。

    直到有一天,林寶珠洗衣服時候,發現他剛做不久的外衫上有一道口子,那口子四周還帶着不明顯的血跡。聯想到這些日子,那漢子夜裏睡覺總是老實的很,比以前不知道要安生多少。不光不碰她了,甚至連摟着她都沒之前那麼緊了。她心裏不由的咯噔一下子,莫不是......莫不是自家那個漢子,因爲跟週記結仇,去找人拼命了?

    依着她對自家漢子的瞭解,那人不是個魯莽的啊。就算結仇了,也會慢慢清算,又怎麼會冒冒失的去拼命?明火執仗的幹仗,他當然也會,可前提是能自保的情況下。

    可思來想去的,除了這一點,她還真想不出別的情況。而正是因爲想不通,所以一整天,她做什麼都心不在焉的,生怕會傳來什麼不好的消息。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張滿囤回來,她看着滿臉疲憊的男人,心裏又急又氣,最後跺腳直接把人拽進屋子裏去。惡狠狠的把人壓在炕上,剛想盤問,就聽見身下的漢子猛然吸了一口冷氣。

    這一下,她哪裏還想着問話啊,手忙腳亂的翻下來,上去就扒拉那漢子的衣裳。

    畢竟也算得上是老夫老妻了,就那漢子皺皺眉頭,她都能大概猜到怎麼回事兒。更何況他是抽冷氣,身上必定是帶了傷的。

    等到扒開了褂子,林寶珠才紅了眼,也不吭聲,只是瞪了一眼自家男人,然後認命的去找金瘡藥給他塗抹。

    見自家媳婦匆匆去翻找藥粉,張滿囤才鬆了一口氣。剛剛回來時候,他就覺得有些不好,媳婦雖然沒直接開口跟他對峙,可那模樣,活脫脫是生氣的前兆。他是瘋了纔會讓媳婦生氣然後好幾天不理她,想到六子給出的苦肉計的主意,反正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乾脆就用一回吧。

    果不其然,媳婦心疼了,也沒心思審問他了。可看到林寶珠紅着眼回來時候,他剛剛纔升起的甜蜜勁兒也慢慢帶了些心疼跟苦澀,讓媳婦難過是他的不是。

    可想到睿王殿下的話,再念及媳婦的那些心血,他是真的別無選擇。只要能護媳婦一世安穩,什麼苦他都能喫。

    “媳婦,別哭了。”張滿囤嘶啞着嗓子,乾巴巴的說道,“你掉眼淚,我心裏不得勁。”

    不光是不得勁,甚至會覺得鈍痛,就好像拿着小刀一點一點的劃拉。不流血,只是幹疼。讓他捨不得,也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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