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江媽媽在教導中多次提到,“練得手上工夫硬,不如一條舌頭巧”。可蕙娘自己是有潔癖的,這喫飯喝水的一雙脣瓣,叫她去碰別的地方,她總是剋制不住,覺得有些噁心。再說,權仲白從未用脣來觸過她身上任何一處,她知道他也是生性好潔,便越發覺得這脣舌相接的事,估計也就是一般世人會察覺得出樂趣了。心安理得,她便跳過了這脣上工夫,從未修行。直到此刻雙脣相接時,她這才……

    唉,她的確也什麼都想不了了,兩處柔脣一碰,她連心都要跳出胸口。這同劍及履及,真個銷.魂相比,又是極爲不同的感受,權仲白冬日會用口脂,是他自己配的油膏,無色無味,可碾在脣間,卻是如此柔滑。他輕輕地蹭了蹭她的脣瓣,便伸出舌來往裏去挑。那軟而韌的舌尖一觸脣面,蕙娘便驚喘了起來。

    “我……”她才啓開脣,那舌尖便跟着溜了進來,要出口的話,最終便也只能化作了一聲輕輕的嗚咽,“嚶……”

    權仲白的動作和她一樣遲疑,他輕輕地咬着她、嚼着她、吮着她、品着她,他的鼻子彆着她的,額頭印着她的,這從容不迫的、溫情的脣舌交接,竟似乎比真正的交.媾還要更誘人。同那純粹追逐歡愉,多少帶了些比試意味的舉動不同,這纏綿繾綣的吻,就像是一粒含不化的糖,她怎麼舔怎麼吮,甜味都全舔不完……

    直到權仲白往後撤開,蕙娘才發覺她已經不知不覺,從躲閃變作了索取,她雖食髓知味,可卻也有些不好意思,別開眼去,不敢和權仲白對視,一開口,聲音嬌連自己都嚇了一跳。“嗯……這就完啦……”

    噯,分明不是那意思,可聽着卻挺埋怨的。就算看不清權仲白的臉,她也能感覺到他的笑容。他又俯□來,在蕙娘耳邊戲謔地說,“你得學會換氣,不然,你會喘不上氣——”

    蕙娘懶得聽他廢話,她收緊手臂,將權仲白扯了下來,又印上脣去,成功地封住了這張討人厭的大嘴巴。

    “你上來……”過了一會,有人氣喘吁吁地說,聲音能滴出水來。“我……我頭偏得酸……”

    “那你得把腿分開,不然,壓着肚子——”權仲白低聲說,“噢!”

    他不再說話了,屋內一下靜了下來,只有兩道清淺不定的呼吸互相吹拂,還有些輕輕的衣衫擦動之聲,再過一會,權仲白有點驚訝,“啊,這麼——”

    “不許說!”蕙孃的聲音立刻就跟了上來,她似乎有些羞憤,“誰讓你一直、一直親……”

    “我可沒有一直,”權仲白說,“好久沒碰這了,疼嗎?”

    蕙孃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像是從喉嚨裏跳出來。“不……不疼,嗯……”

    她今天特別羞赧,抽了一口氣,如泣如訴,“可,可,別傷到你兒子……”

    “嗯,就進去一點,不至於的。”權仲白的聲音也低了下來,“你要覺得不舒服了就說,不要忍着……”

    可接下來,也就再沒人說話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蕙孃的臉一直都是紅的,綠松昨晚沒有當班,自然很是詫異,還是石英拉着她說了幾句悄悄話,她這才明白過來,免不得要調侃蕙娘,“您這是唱的哪一齣,怎麼戲服還沒換呢,就畫了臉啦?”

    蕙娘白了她一眼,眼波流轉處,連綠松都看得呆了一呆,她指了指身側的小几子,“坐下來說話吧。”

    綠松今天過來得晚,自然是有原因的。昨天在擁晴院見到達家人,蕙娘回來和她叨咕了幾句,她哪裏還不明白該怎麼辦?只是今時不同往日,問梅院不是四太太的謝羅居,有些消息,沒那麼快傳到立雪院的耳朵裏,少不得,得費一點工夫。

    “聽說,把兄弟姐妹們都叫過去。”綠松沒有坐,她站着給蕙娘斟茶,“的確是有用意在的,貞寶姑娘雖然是進京發嫁了——可丹瑤姑娘不是還沒有說人家嗎……”

    倪丹瑤相貌中上,家世也只能算是中上,她父親沒有官職,祖父是在左都御史的位置上退下來的。近三十年來,家裏在朝堂上的話語權是漸漸地越來越小,憑良心說,這一次選秀,要能中選,多半是撞了天大的運氣,投合了皇上的眼緣,泰半可能,還是陪太子讀書而已。

    這要說給叔墨,那三少夫人比起兩個嫂子來,各方面條件就又要輸了一籌啦。蕙娘眼神一凝,“說起來,孃的孃家,和倪家也是沾親帶故的……難道,這門親事,還是她親自爲叔墨物色的?”

    “這就不大清楚了。”綠松說,“不過,幾個兄弟,似乎也都是因爲這個被叫過去的,還有兩位姑娘,也就順便跟着見一見親戚了。”

    這樣一說,倒是什麼都能解釋清楚了。蕙娘似笑非笑,“娘也算是疼三弟的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事,還特許他見上一面。”

    她不再介意達家的來意,而是讓綠松坐下來,“正月裏,當歸特地來給我請了幾次安,問了幾次好。你跟在我身邊,也見了他一兩次,心裏覺得如何?”

    綠松沒有說話,蕙娘嘆了口氣,“大姑娘,你到底要挑到什麼時候,當歸不行,陳皮也看不上。再這樣挑下去,人都要老啦。難道和江媽媽一樣,老了以後做個燕喜嬤嬤度日?”

    沒等綠松回話,她就半強迫地下了結論,“這可不成,我還等着你成親以後,做我的管家娘子呢——最好還是快些生個娃娃,有了娃娃,你就能做二小子的養娘了……”

    以蕙孃的爲人,能把話說到這裏,已經算是非常給綠松面子了。綠松垂下頭去,輕聲道,“那就由您給我做主,您覺得當歸好……那就是他吧。”

    她現在這個態度,就算和當歸成了親,恐怕夫妻之間也不會太和諧。蕙娘有點生氣,“你能自己挑人,已經要比你主子幸運了,這份福氣得來不易,還要這樣糟蹋……你回去好好想想,想不明白,就別到我跟前來。”

    這個倔丫頭,居然還回了蕙娘一句,“可您現在和姑爺,不也是和和美美的,一天見不着他,您就不得勁兒……”

    蕙娘城府再深,至此也不禁眉立,綠松不言聲,跪下來給蕙娘磕了個頭,轉身就要退出去,人都到門口了,蕙娘一聲斷喝。“你回來!”

    她換了口氣,“別人不明白我,難道你還不明白我?從衝粹園出來,我是珍珠離了蚌母,心裏慌得都踩不到地了。你常常爲你姑爺說好話,可你想着沒有,就因爲他一點都不配合,平時根本就不管內事,這都快一年了,咱們在府裏,連個

    知心人都沒有。元月好說是沒有回去,不然,在爺爺跟前,我簡直都沒法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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