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鸞臺會在各地分部,根據需要隨時撤換,一切以花名冊上爲主。我們也不大清楚具體的人事分佈,但鸞臺會大致的構成還是可以給你交交底……”

    “你聽說過前朝的錦衣衛吧?包括本朝的燕雲衛,燕雲衛其實就是照抄了錦衣衛在明面上的構成,他們有專司打聽消息的斥候部,從物價到敵情,都歸斥候部,還有專司監察百官的監察司,聽命於皇命隨時查案的緹騎司,有專管宗室藩王謀反事的揚威司。分工還是很分明的,但說來好笑,錦衣衛真正的暗部精華,他們李家是半點都沒有學去。鸞臺會前身,其實就是接受了錦衣衛暗部的底子,暗部分了幾種人,一種是當地最樸素的老住戶,三教九流都有,從白蓮教教民到當地商家望族,甚至是乞丐無賴,只要他這營生是代代相傳,隨着家業傳下來的就還有他的身份。有些眼線是從前朝一直埋伏到了現在,只要人還在名冊上,那就得聽會里的吩咐做事。這種線民,即使分部撤銷了他也還在當地工作,沒有什麼大事,一般不令他們走得太遠。這是祥雲部。”

    “還有瑞氣部,這就是四處機動可以隨着同仁堂、昌盛隆隨處調動的夥計們了,他們是鸞臺會的中堅力量,承上啓下,聯繫當地線民的事,一般都要着落到他們來做。有個夥計身份遮掩,去哪裏都是名正言順,這些人多半也都是我們族裏的子弟各用化名出面,會里還有一些江湖人士,一些教民,多半也就能做到這一步,再往上就很難滲透進去了。”

    “第三種人,便是頭往褲腰上掛的亡命之徒了,走私火藥也好,暗殺勒索也罷,靠的都是他們,這種人一般都由我們族中兵丁,帶着那些只帶刀不帶嘴、只問錢不問名的賣命人,人數雖不多,但卻有大用,名字也吉祥,清輝部。這兩條線的人才補充,就是生庵叔祖在管。”

    “第四種人,是專司打聽消息,串聯各府下人的香霧部。這一部分了南北,北邊歷來都是國公府掌管,南部是這幾年發展起來的,還歸在世仁手上,但總歸來說,消息都要彙總到京城,再從京城送往白山。以上四部,只有祥雲部是固定不變,其餘三部都是活動人,哪裏有需要,調撥過去就是了。族裏有什麼想法,傳給會里龍首,龍首再往下分派給各地鳳主,鳳主自然想方設法地去辦。這魁首和鳳主,代代都只有自己人能夠擔任。如今會里也不過就是十七名鳳主而已……老太爺兼了龍首但不管事,因此各地鳳主實際上又各自尊奉南北部的大管事,你此番回去,人在京城,應當來說是能爭取到京城鳳主的位置——這個位置,也已經空置了有好幾年了。但具體如何分派,還得看世贇的意思。”

    “會里要往上擡舉你,也需你自己能夠服衆,一步登天,那是不能的。十七個鳳主都不是簡單人物,你總要一步一步紮實地走……老爺子把鳳主印給你,也算是對你的一番肯定,回京以後,你且只管把這個給世贇看,他若還把老爺子放在眼裏,自然會爲你安排個妥當的位置的。往後,就得看你自己的表現了。”

    也不知是否卜算有靈,鳳樓谷今日天氣的確特別好,明媚的日光灑在祭壇之上,令人幾乎睜不開眼睛。蕙娘垂手而立,恭敬地聽着幾位耆宿的長篇大論,心裏卻還在回味着昨晚權世敏的一番話語——她越想越覺得很有意思。

    走足了七年的背字,有朝一日忽然得了一絲好運,她簡直有點受寵若驚了。——雖說權族不可能沒留暗手,但從一無所知,到忽然間成了鸞臺會的什麼鳳主,不論權世敏作何用意,起碼現在蕙娘是實打實地看到了好處,找到了打開局面的契機……怪不得人說,兄弟齊心其利斷金,這兄弟一旦內鬥起來,得到好處的只可能是外人。有權世敏這一番話,甚至連玉印都可以不要,蕙娘就覺得自己這一次東北沒有白來了。更別說有玉扳指在手,她在京城打開局面的腳步,就又能快得多了。

    不論權族和國公府私底下如何各懷鬼胎地互相猜忌、算計,今日的祭祖儀式,還是辦得很風光的。從一些細節來看,他們沒有因爲權仲白不在,就虧待了蕙娘,反倒是以她爲忠心,貨真價實地開了祠堂,舉行了祭祖大典,真拿她這個入門幾年的外姓人當國公府的主母來看了。幾個長者一併圍觀諸人,都穿着隆重,反倒是蕙娘,只還做樸素女裝,沒有怎麼打扮:今日,她也是唯一一個出席祭祀的女子,餘下女流之輩,按例是不能參與這樣典禮的。

    開了祠堂,祭祀了祖先,她給祖宗喜容牌位磕了頭上了香,依的還不是媳婦身份,而是以權仲白應行的國公府宗子身份來行禮——這都是按老族長的吩咐來行事,蕙娘也能從身旁諸人的表情中,讀出微妙的驚訝和不以爲然……但她並不曾在意,心中反而有幾分舒爽:雖說這也不是什麼好事,但終究,縱是女子身份又如何?有本事,最重男輕女的地方,都要把你拿出來特別對待。

    隨着輩分最長的權生庵,鄭重其事地將權仲白和蕙孃的名字,記入到權族國公府一系名下,國公府二房的承嗣身份已是板上釘釘,除非他們家男丁全都死光了,否則也不大可能發生什麼變化。祭祖大典也就告一段落,谷中自然加開宴席,款待衆高層,連一般的兵戶今天都有酒喝。這也是給足了國公府面子——也不知是因爲大典,還是因爲老爺子賜下的那枚玉扳指有了寓意,就連這幾位族中長老,對蕙孃的態度都不太一樣了。

    雖說她是女眷,但今番回來也是代表了權仲白,這一次大典宴客,蕙娘便在耆宿們桌邊單設了小桌喫飯,席間權生庵便問她,“這季青的事,在我們這裏也激起許多議論,聽說他到現在都沒有音信,可是真的?”

    蕙娘無奈道,“的確是不知他的下落,他失蹤得極爲離奇,同大變活人似的。我們現在連一點線索都沒有,爹爲了這事,也是急得白了頭。”

    “左右你們都依規矩辦事,季青對會里的事,能知道多少?就是跑了那也只是跑了,還壞不了什麼事。”權世敏此時對她態度已變,態度倒甚是寬大,還反過來安慰蕙娘。“跑得了一時,還能跑得了一世?他從此安分守己那也罷了,若是興風作浪,侄媳婦你自然就能順藤摸瓜找到他了。”

    雖沒有去找,但也猜得出來他現在和達家沆瀣一氣,不知在圖謀着什麼,蕙娘沒有說話,倒是權生庵在一邊插話,“他娘和他同母的哥哥還在府

    裏,左右也不能反過來把自家給賣了。現在名分既定,再不能更改,對自家兄弟還是要懷柔一些爲好。以後若是見到了,能勸他回來還是讓他回來吧。”

    衆人也都道,“是這個理,從前爭鬥得再激烈,一旦定下來了,便不能再彼此敵對了,都是自家兄弟,沒有隔夜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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