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報表上不斷增加的數字,剛剛被清空的思緒,又開始凌亂起來。
這些都是我幾個月的辛苦成果,真不知道迴歸鍾曼手中後,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只希望我的離開,鍾曼就不會再爲所欲爲了,只要她踏實地不走歪路,鍾氏良好的聲譽以及堅實的根基,應該還會繼續壯大的。
正胡思亂想中,門外有人敲門。
我應了一聲,祕書竟引領着鍾曼走進來了。
這人真是不禁唸叨。
我放下手中的資料,看着鍾曼神清氣爽地走到我的對面,穩穩地坐了下來。
“現在見你一面還真是不容易啊。”鍾曼環顧了我的辦公室一圈後,譏笑着說道。
“規矩還是要有的。說吧,找我又有什麼事?”我不理會她的嘲諷,開門見山地問道。
“還是上次的事。”鍾曼掩飾不住幸災樂禍的表情,聲音都帶着笑意。
“上次的事?什麼意思?”我不是都說清楚了,她還要搞什麼鬼?
“那天話還沒說完,我看你急着回去哭鼻子,就沒好意思攔着你。其實告訴你那些,我是在向你表明我的誠意。”
“什麼誠意?讓我窩火的誠意?”我嘲諷地笑笑。
“正好相反,我希望能與你合作,一起對付高曉燕。”鍾曼倨傲地揚揚眉毛,好像篤定了我一定會受到刺激,而選擇與她合作一樣。
我心裏一陣唏噓,真是弄不懂她到底是從哪裏來的自信。
她的自私與歹毒害得我曾經流離失所,幾次遇險,現在看到我有用了,卻拿着一張照片和一件往事,就想讓我與她爲伍?
我承認,這件事確實觸到了我的軟肋,但我不管怎麼無助,都不會與她聯手的。
我還沒有大度到這種程度。
我心裏因爲想到慕睿軒的薄情而酸楚,但臉上卻露出了明媚的微笑,“鍾曼,我想我那天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纔是慕睿軒的妻子,慕氏家大業大,我並不缺錢,所以不管我是不是高家的孩子,既然高家不認我,我也沒有必要去與高曉燕爭什麼。”
“你錯了,你即使不與她爭,可她卻不會放過你。與其到時被她整,你更應該主動出擊。”鍾曼毒辣的眼神再一次閃現。
我承認鍾曼說的很對。
因爲從我第一次見到高曉燕開始,她就處處與我作對。
當時我還不明白到底是因爲什麼,原來她很早就知道我可能是她的妹妹了。只是我不明白,她爲什麼要對我下絆子、出狠手?怕我爭奪她高家一姐的地位嗎?
但是這一切,以後都跟我沒關係了。
我既然已經打定主意要離開了,鍾家也好,高家也罷,這些真真假假,是是非非,都留給她們這些七竅玲瓏心的人去弄明白吧。
我頷首笑了笑,“如果你們怕我爭,那我退出好了。本來想處理完了再告訴你,既然你這麼着急,那就現在告訴你吧,我正在處理手頭上遺留的工作,等整理完了,我就將公司還給你。”
“你要把鍾氏還給我?”鍾曼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有什麼條件?”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有任何條件!你也說了,鍾氏是你的,還給你理所應當。只要你答應我不再胡作非爲,守好奶奶的基業,不要讓鍾氏集團在你的手中隕落。”
“那你準備去做什麼?”鍾曼半是相信半是疑惑地問道。
“我?回家當全職太太唄。”我不想告訴她真相,雖然等我走了之後,她一定會知道,但是現在,我不想看見她得逞的模樣。
“不行,你不能退出。”鍾曼拍着桌子站起來,大吼一聲。
這次換成是我喫驚了,“你不是巴不得我早點退出嗎?”
可是我能看出,她在說完的一秒鐘,就後悔了。
我頓時心生疑惑。
她雖然偷聽到了高曉燕與寧遠的對話,知道了我的身份,但如果鍾晴真的忌憚高曉燕,對外三緘其口就行了。即使她因爲高曉燕不遵守承諾幫她奪回鍾氏,但現在我卻答應將鍾氏還給她,她何至於認爲高曉燕會報復她?
看來她們之間,還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於是我追問道:“你跟高曉燕到底有什麼過節?”
鍾曼遲疑了一下,眼神瞥到別處,“我又不是她親妹妹,能有什麼過節?”
見她態度推諉,我知道問也問不出什麼,便冷冷地下了逐客令,“一會兒我要去見律師,你可以走了。”
鍾曼看看我,態度強硬,“我是不會簽字的,除非你答應不離開鍾氏。”
說完,她轉身離開了。
我閉上眼睛,按着太陽穴,不再去想她的那些花花腸子。
這一天,我的頭痛都沒有緩解。
下班後,我讓司機繞着桐城兜兜圈子,自然的風吹進車內,我才覺得舒服了很多。
熟悉的鈴聲響起,我從包裏拿出手機。
是慕睿軒。
我愣了下,終是沒理會,按下了靜音,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發呆。
這時,遇到紅燈,車子減速,慢慢停了下來。
我無意間轉頭看了看,旁邊停着的車裏,竟然有一張熟悉的面孔。
高曉燕的母親,高夫人。
“高夫人?”我不自然地笑了笑。
高夫人也看到了我,驚喜地將半開的窗戶全部放下,對我笑道:“鍾小姐,這麼巧?剛下班嗎?”
如果高曉燕說的是真話,那我面前的這個婦人,就是我的媽媽了。
也許我可以向她瞭解到一些未解的謎團。
想到這,我點點頭,微笑着說:“之前答應您常去看您,可是我公司這邊有些動盪,所以一直沒抽出時間。要不我們一會兒找地方坐坐,您有時間嗎?”
高夫人驚喜地拍了下手,碰巧這時綠燈亮了,她急切地衝我喊道:“有時間,有時間,我讓司機跟着你的車,我們等下聊啊。”
我點點頭,讓司機將車開到離家附近的一個咖啡店,下車後迎向後面剛剛停下的寶馬。
高夫人下了車,快步走向我,熟絡地拉起我的手,“走吧,進去聊。”
我挑了一個角落的卡座,扶着她坐下,點了兩杯咖啡,這才擡頭看了看眼前這位高貴的婦人。
她會是我的媽媽嗎?
這種感覺沒有讓我倍感興奮,反倒使我生出了複雜的情緒。
我裝作不在意地問道:“對了,您之前說您的二女兒失蹤了?是怎麼回事啊?”
高夫人看了我一眼,傷感地低下頭攪拌着咖啡,“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她才5歲,跟着她姐姐曉燕去上舞蹈課,但是在路上卻被人劫走了,一直都沒有找到。不過,”她頓了頓,語氣突然輕快了一些,“最近我們查到了些新線索,很快就有她的下落了。”
高家還在追查這個二女兒?
高曉燕說那個人是我,而高夫人顯然沒有與我相認的樣子,那也就是說,高曉燕其實在撒謊,高家的二女兒根本就不是我。
看來,我沒有輕信高曉燕與鍾曼是對的。
我又與高夫人聊了很久,也許是放下了心中的包袱,所以接下的相處,自然溫馨了許多。
可是,失落感一直縈繞在我的心裏,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