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首發,謝絕轉載

    自古以來, 帝王心胸多狹隘, 現在她要是敢觸怒龍顏, 等回去之後皇帝隨隨便便找個理由, 就能要她小命。

    這裏雖然窮的快喫不上飯, 但也有讓傅冉羨慕的地方,譬如主席同志常說的“婦女也頂半邊天”。

    在大魏, 婦女別說頂半邊天了, 要是能讓男人不納妾,那都算頂有本事的女人。

    傅冉擡眼皮瞄瞄眼前的皇帝,心裏難免不滿起來, 暗歎生不逢時,如果有機會,她一定帶爹爹過來看看別人家的“皇帝”是怎樣的英明神武。

    儘管他們很窮...

    不過傅冉心裏也很清楚, 衡量一個帝王如何, 關鍵還是看百姓是否安居樂業。單從這點來看,顏冬青無疑是個勵精圖治的好帝王,他也有足夠的魄力, 否則不會單槍匹馬來這裏偷學人家技術。

    也不是...他不是單槍匹馬, 他把皇后也拽了過來。

    關於這點,傅冉始終沒搞明白,她手無縛雞之力, 學習能力差, 適應力也差, 除了每天氣氣皇帝,似乎沒其他作用,過來到底能幹什麼?

    難道是這裏人常說的夫妻搭配,幹活不累?

    想到這種可能,傅冉禁不住抖了抖身子,吐掉漱口水,小聲稟告:“皇上,臣妾刷好牙了。”

    跟皇帝相處就這點累,連放個屁都要報備一下。

    顏冬青不大想理她的樣子,不鹹不淡的嗯一聲,吩咐道:“下去吧。”

    “那...臣妾先行告退。”

    洗梳好,傅冉去鍋裏盛了一碗稀面粥,夾一根醃蘿蔔乾,有滋有味的喫着。

    徐蘭英出門前叮囑她:“今天別亂跑,街道過來發糧油票,在家等着領。”

    聞言,傅冉兩眼騰地亮了起來,保證道:“娘你放心,我哪也不去。”

    她不僅要把街道發的糧油票領了,還要去附小領一次。

    一零五雖然屬於安山社區管轄,但又跟個小社會一樣,有它自己獨立的一套管理體系,社區和工廠管理交雜在一塊,難免混亂。

    傅家一家五口,光是領糧油票就得去三個地方。

    傅燕早就不上學了,因爲未滿十六歲,一直沒有工作,屬於集體戶,糧票由安山社區發放,一個月二十七斤糧。

    傅冉和傅聲都在一零五附小念書,糧票由附小發放,也是二十七斤,不過因爲他們在上學,學校開出證明之後,去糧食局可以增加到三十斤。

    至於傅向前和徐蘭英,直接由工廠發放。

    因爲挨着年關,除了糧票是硬性規定,其他像肉票和油票,分別由原來的半斤長到八兩,一兩長到二兩,除此之外,又多了幾樣平時見不到的票,諸如花生瓜子票,大醬票,蔥姜票,白糖票等等。

    至於工業劵,除了參與勞動的傅向前和徐蘭英各有兩張,他們都沒有。

    傅冉將一摞花花綠綠的票全領完,到家之後就把從不同地方領來的糧票分開,挨個覈算,如果不對,還能及時去補,要是隔幾天才發現票少了,那隻能算倒黴。

    傅燕坐在門口,迎着太陽,對着鏡子左照照,右照照。

    傅向前和徐蘭英不在,她不用再扮懂事,講話也比平時尖銳,她斜眼睨傅冉,嘴角掛着譏諷:“算術這麼差,能算明白不?”

    傅冉不硬不軟嗆她:“要看跟誰比,跟你比,我稍微強點。”

    傅燕撇撇嘴,沒再吭聲。一直以來,她都厭惡這個多餘的妹妹,如果沒有她,家裏只會過得更好,到過年也不會有人跟她搶新衣裳。

    自打傅冉來城裏,傅燕已經好幾年沒穿過新衣裳了,她娘說對傻閨女有虧欠,想多彌補點。

    等明年她進了工廠,無論如何不會向家裏交一分錢,工資她要自己收着,糧食關係也要轉到單位食堂,糧票用不完就去買點心當零嘴兒,工資用不完就存着,以後她總歸要說婆家置辦嫁妝。

    傅燕兀自盤算着,傅冉哪知道她心裏這些小九九,忙着覈算,結果連着算了兩遍,怎麼算也不對。

    “壞了,校長少給我發五斤糧票!”

    傅冉坐不住了,立刻跳下炕,急急往附小跑。

    對於就指望糧票活命的商品糧戶來說,缺糧票可是大事,傅燕“啪”反扣上鏡子,後腳追上傅冉,一路上沒少數落她:“一點小事都做不好,你除了會喫會喝,到底還會啥?!”

    傅冉聽煩了,驀地停住腳步,意有所指道:“上次是哪個算術不好,少領十斤糧票,被娘吊起來抽的?”

    打那以後,徐蘭英留了心眼,再也不讓傅燕領糧票了,每到月底,這些活兒都落到了傅冉頭上。

    不管如何,缺糧票是大事,兩人不停爭吵,待到附小時,又不約而同停嘴,匆匆去找校長張德懷。

    以往每個月發糧票多少都會出點差錯,爲防有人騙糧票,張德懷都會留個底兒,他把記賬本拿給姐妹兩看。

    “小丫頭,你可看仔細了,三十斤糧一斤都不少,不光我數過,還有核對員簽字,我看啊,十有八.九是你這丫頭心大弄丟了!”

    傅冉仔細回想,直搖頭:“不可能,我全塞兜裏了。”

    傅燕狐疑看她,不陰不陽的說:“要是自己偷藏了,趁早拿出來,不然小心娘回來揍你!”

    傅冉氣:“我要是偷藏起來,還用得着跟你說糧票少了?”

    再回家,傅冉把家裏翻個底朝天,就是沒找到那五斤糧票。

    看她找得滿頭汗,傅燕有點幸災樂禍的提醒:“咱爹咱娘一會兒該放工了。”

    傅冉心煩氣躁,瞪她一眼,索性出去尋個安靜的地方仔細想哪裏出了問題。

    從附小到家屬院這段路,她沒碰過褲兜,所以根本不存在半路掏糧票弄丟的情況,到家之後她立刻覈對,期間沒離開過炕半步,傅燕也不可能有偷藏的機會。

    想來想去沒想出個頭,傅冉悠悠嘆口氣,照目前情形,估計是逃不過捱揍了。

    “你在門口蹲着幹什麼?要飯?”顏冬青聲音裏帶點疑惑,朝她走近。

    傅冉無精打采擡頭,見他手裏拿一沓花花綠綠的票,突然靈機一動,對顏冬青說:“皇上,我...臣妾想管您要俸祿...”

    在大魏,皇后官屬一品,是有俸祿可拿的,逢年過節還有各種賞賜,雜七雜八加起來,足夠尋常百姓一家數口半輩子的開銷了。

    不過顏冬青是個勤政愛民的皇帝,要知道,這皇帝一旦愛民勝過愛自己,難免就摳門起來,自他登基之後,所有大臣和娘娘的俸祿一律減少,尤其是後宮的娘娘。

    到目前爲止,傅冉只領過一次俸祿,二兩銀子...

    當然,顏冬青登基之後,還沒來得及擴充後宮,就帶她出“遠門”遊歷了,後宮也就只有她這一個倒黴的娘娘。

    傅冉說完要俸祿之後,很自覺的稍微弓下腰,儘量顯得比顏冬青矮。

    “你要俸祿做什麼?”顏冬青稚嫩的臉蛋上浮現一抹無奈。

    傅冉早想好了措詞,低聲說:“臣妾總喫不飽飯,想喫國營飯店的大肉包。”

    鳳落平陽被犬欺,不把五斤糧票補上,徐蘭英會把她吊起來抽。

    她話音才落,眼前就多了兩張五市斤面值的糧票,藏青色的底子,南州城自印的地方糧票。

    “收好了,等下個月朕的爹發工資,朕管他要點錢,再帶你去下館子。”顏冬青摸摸她頭,聲音難得的溫和。

    傅冉有點受寵若驚,只拿其中一張:“皇上,五斤就夠了。”

    “都拿着。”顏冬青把視金錢如糞土的架子擡了出來:“朕給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的道理。”

    “那臣妾先謝過皇上。”傅冉笑起來,臉頰上兩顆酒窩隱現。

    顏冬青心情好的跟着彎起了眉眼。

    晌午,徐蘭英放工回來,頭一件事就是喊傅冉:“傻閨女,糧票領沒?”

    傅冉還沒說話,坐在竈膛前燒柴火的傅燕就輕聲說:“小冉今天不小心,弄丟了五斤糧票。”

    話音才落,徐蘭英臉色拉了下來,肉疼的不行,嗓門不由拔高:“你姐說的是真的?!”

    傅冉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把一沓票往徐蘭英手裏一塞,擡擡下巴說:“在我褲兜裏又找到了。”

    徐蘭英本來還氣着呢,聽傅冉這麼說,一下變成要笑不笑的樣子,但還是沒好聲道:“下次不許這樣嚇唬老孃,咱家可就指着這點糧食過日子了!”

    貧困家庭瑣事多,傅冉能理解徐蘭英的難處,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平常沒少罵她,但也沒怎麼虧待過她。

    糧票是湊上了,可那五斤糧票到底去了哪兒,傅冉一直沒想明白,直到顏冬青給她的另外一張五市斤糧票也不知所蹤,她才真的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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