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趙母又忍不住哽咽出聲,怕刺激趙一諾,趕忙退出了病房。

    趙父也跟了出來,看到她靠在牆角無聲的抹着眼淚,只能輕嘆了一口氣,上前將她摟到了自己懷裏。

    這幾天,家裏始終都愁雲慘霧的,趙母和琪琪不知道已經掉了多少眼淚了,誰都沒有料到,好端端的一件喜事,最終卻變成了這樣慘淡的下場。

    蕭戰死了!一諾雖然表面上像個沒事人一樣,可誰都知道,她纔是最痛的那一個!她的平靜,只是因爲她根本不接受這個事實!

    病房裏,趙夢琪還在試圖勸說她,“姐,你別這樣,大家都在等着你呢,別錯過了時辰。”

    趙一諾的視線依然落在手中的言情小說上,連頭都沒有擡,只是淡淡的說道,“要去你去,我不去。”

    “姐!我知道你心裏難受,可是,你不能再這樣自欺欺人下去了,聽話,跟我們一起過去,送姐夫最後一程,好嗎?”

    啪的一聲,她合上了手中的書本,掀起被子就鑽了進去,把腦袋都埋在了被窩裏。

    “姐!”趙夢琪還想再勸,卻被又進來的趙父給拉住了。

    趙父看了看被窩裏拱起的一團,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算了,她不願意去就不去吧,蕭家那邊我去解釋。”親眼看着自己最愛的人被推進火場,是個人就受不了吧?而且她還懷着孩子,還是不要讓她承受這種錐心之痛了。

    知道她還是不肯接受現實,蕭家的人倒也沒有說什麼,痛失至親,誰的心裏都不好受,也都能體諒她的心情。

    蕭戰的姥姥身體本就不好,驟然聽聞外孫去世的消息,一下子就倒下了,現在還在醫院,尚未完全脫離危險。

    爺爺和奶奶也憔悴了不少,此刻,他們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長官,不再是受人愛戴的長輩,他們只是一對失去了愛孫的可憐老人!

    蕭宸東也像是在一夕之間蒼老了十歲,那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像是被生活壓迫的垮了下來。

    這場葬禮,絕對可以算得上是天秦國有史以來最隆重的葬禮了。

    全國降半旗致哀,總統先生和所有政界要員全都出席,而且,不是隻鞠個躬走個過場就算了,而是從頭到尾,全程參與了這一場葬禮。

    全國的媒體整整三天都在大肆報道這件事情,雖然葬禮現場不接受任何媒體採訪,可也不妨礙他們從各種渠道打聽到各種小道消息。

    譬如說在葬禮上有一個年輕的姑娘哭到暈厥,緊急送醫,卻不是蕭戰生前高調求婚的未婚妻,而他的正牌未婚妻,卻根本沒有出現。

    譬如說在葬禮上爲蕭戰擡棺的並不是殯儀館的普通工作人員,而是天秦國最爲神祕的一支特種兵:天狼縱隊。

    譬如說總統先生和所有政界官員全都出席了這場葬禮,卻唯獨少了軍部的一把手:方以川。

    又譬如說那口造價昂貴的棺木中,放着的,並不是蕭戰的屍體,而是他的尋常衣物。

    ……

    由這些小道消息也延伸出來很多猜測,有猜測蕭戰跟他的未婚妻其實並沒有大家想象中的那麼恩愛的,也有猜測蕭戰並不像總統先生之前在新聞裏說的那樣受到上下各界愛戴的,更有猜測他的死,可能也並非出於恐怖襲擊……

    可再大的新聞,也慢慢的淹沒在了歷史的洪流中,再多的猜測,也全都敗給了時間。

    時間,真的是療傷的法寶,一個星期後,電視裏已經不再出現關於蕭戰的新聞,卓遠的股價在短暫的震盪後重新穩定下來,蕭宸東重新執掌卓遠,公開向各界招聘合適的職業經理人。

    趙一諾也出院了,可是,趙家的人卻比之前更爲憂心,因爲,她直到現在都不肯接受蕭戰已經死了的事實,在她的腦子裏,好像他只是出了一趟遠門,總有一天,他還是會回來的。

    甚至,從蕭戰死的那一天開始,她就沒有哭過!誰都明白,這不正常!

    爲此,趙父還特意去諮詢過心理醫生,醫生很明確的告訴他,這是一種病,如果任由其發展下去,很可能成爲更爲嚴重的精神疾病。

    可是,不管他們怎麼說,怎麼勸,她卻好像什麼都聽不進去,她不反駁他們的話,可卻還是依然故我的做她自己認定的事。

    趙家二老幾乎愁白了頭髮,他們寧願她狠狠的哭一場,鬧一場,也好過現在這樣活在她自己一個人的

    世界裏。

    這天,蕭宸東造訪了趙家,這段時間爲了兩個孩子的事,兩家人走得也比較勤,所以他過來的時候趙家二老也沒有太過驚訝,以爲是爲了蕭戰的身後事。

    可是,他坐下之後就問起了趙一諾的事,“我聽我女兒說一諾最近的情況不是太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趙父嘆了一口氣,倒也沒有隱瞞,把她現在的狀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醫生說她現在的情況很危險,一定要讓她接受現實,可是,我們什麼辦法都試過了,還是沒用。”

    蕭宸東沉吟了片刻,“對於這事,我可能比你們有經驗一些,或者讓我試試吧。”

    趙家二老頓時想起了他也是在盛年時候失去了摯愛的妻子,一諾此刻的心情,怕是也只有他能夠感同身受了,於是立馬點了點頭,“好,那你稍等一下,我們先去問問她的意思。”

    片刻之後,趙一諾從房間裏出來了,蕭宸東很仔細的打量了她一番,她的樣子並不憔悴,因爲這段時間都沒出過門,膚色甚至比以前還白了一些,從她的臉上,根本看不出有半點悲痛或者是哀傷的表情。

    確實,這不正常!

    趙家二老找了個藉口退去了書房,把客廳留給了蕭宸東,可坐在書房裏,兩個人卻都還是沉默着,只能默默的祈禱,希望他真的能說服一諾,讓她可以從眼前這個困局中走出來。

    大概半個多小時後,客廳裏突然傳來趙一諾的哭聲,兩人嚇了一跳,趕忙打開門衝了出去,“諾諾……”

    客廳裏,趙一諾把臉埋在了蕭宸東的腿上,哭得痛徹心扉,而蕭宸東也一下一下的撫摸着她的腦袋,輕輕的說着,“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趙家二老的眼眶也都溼潤了,趙母更是忍不住,靠到了趙父的懷裏,默默的抹着眼淚。

    但是,他們原本壓抑了一個心情的心情,卻終於緩和了許多,確實,就像蕭宸東說的那樣,只要能哭出來,就好了!

    趙一諾哭了有小半個小時,才終於把鬱積在心頭的沉痛和絕望全都發泄了出來,然後,她抹了一把眼淚,哽咽的喚了他一聲,“爸爸。”

    蕭宸東愣了一下,就聽到她用沙啞的嗓音說道,“蕭戰走之前要我照顧你們,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爸爸,我會代替他好好孝順你們的。”

    蕭宸東的眼眶也有些紅了,他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說道,“好,那你就是我的女兒了,等你日後出嫁,爸爸給你準備嫁妝。”

    她張了張嘴,下意識的就想拒絕,可最終那拒絕的話還是沒有說出口,她只是點了點頭,說了一聲,“好。”

    趙家二老不知道他們在書房的時候蕭宸東是怎麼跟趙一諾說的,可她真的好了,也接受了蕭戰已經不在的事實,於是,讓他們感覺到迫在眉睫的,就變成了另外一件事:她肚子裏的孩子!

    人都是自私的,雖然蕭戰的死也讓他們感覺到很悲痛,可是,他已經死了,再也回不來了,那麼,他們就該爲自己女兒的未來做新的打算。

    一輩子那麼長,她不可能永遠一個人過,她得戀愛,結婚,生孩子,所以,他們希望她能爲自己的將來考慮,打了這個孩子。

    畢竟,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未婚和已婚,沒孩子和有孩子,那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

    可是,聽了他們的建議,趙一諾卻連考慮都沒有,直接就給拒絕了,“這是蕭戰的孩子,我不會打了他,我一定會把他生下來,把他養大,而且,他會姓蕭,等他長大了,我也會告訴他實情,讓他知道他有一個多麼偉大的爸爸!”

    趙母皺了皺眉,“諾諾,你別感情用事,未婚生子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怎麼都是一件醜聞,你和孩子都會被人非議和恥笑,對你以後找對象也非常不利,聽媽媽的話,打了他吧。”

    她卻還是搖頭,“我生這個孩子不是爲了別人,是爲了我自己!這是蕭戰留給我的禮物,是上天給我的恩賜,除非我死,不然我絕不會打了他!我不怕別人對我的非議和恥笑,我也不會讓別人非議和恥笑我的孩子!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要跟別人結婚,那麼,我只有一個條件,他得愛這個孩子,比對他自己親生的孩子還要好。”

    “諾諾……”

    “媽媽!”她打斷了她的話,用一種充滿了母性的眼神看着她,“你知道我有多感激你嗎?若不是你的一時仁慈,我可能早就死了,而如果沒有我,也就不會有這個孩子了,所以,這個孩子是你帶來的呀,你怎麼忍心讓我去打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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