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衙內闖三國 >第142章:決戰廣宗(一)
    蒼涼的號角聲長鳴不絕,響遏雲端。鼓聲隆隆,如悶雷般連成一片。畫角爭鳴,人喊馬嘶之聲,交匯出一片鋪天蓋地的肅殺之氣。

    漢軍大營中也騷動起來,一隊隊長弓手最先進入寨柵後的防體,弓弦嘎吱吱拉響中,一排排閃着寒光的箭簇斜斜指向天際。

    不多時,各隊人馬陸續而出,離營數百步前,各按方位佈陣。弓弩手快速插上,兩邊同時發一聲喊,弓弦聲蹦蹦不絕,天空瞬間便暗了下來。

    兩邊密集的箭雨,恍如大片的飛蝗掠過,咻咻之音刺耳,接着就是令人牙根發酸的箭簇入肉之聲。慘嚎、馬嘶次第響起中,兩方各自立住陣腳。

    皇甫嵩提槍立馬,站在中軍大旗之下。身側孫堅手持古錠刀,身後程普、黃蓋、韓當、祖茂一溜兒排開。個個盔甲鮮明,槍戟生寒,面上都有着一絲興奮之色。

    忍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此番決戰。封侯但憑馬上取,對於熱血男兒來說,金戈鐵馬永遠是他們的最愛。

    兩邊漸漸停了對射,隆隆的鼓聲震天價響個不絕。轟轟然間,天空上雲翻霧涌,密雲不雨。

    沒人衝出去叫戰,看着黃巾排開的陣勢,兩邊對比之下,懸殊之勢顯而易見。以黃巾一貫的作風,哪會玩什麼單挑獨鬥?接下來,必然是蜂擁而上。

    只是,黃巾人數雖衆,但裝備和兵種配置上,卻是差的太多。幾乎全以步卒爲主,少有馬隊。多數人都是皮甲護身,手持長矛竹槍。只有部分大將,才穿着半身鐵甲,擎着全鐵製的兵刃。

    整個大陣排成厚重的方陣,正是以數量優勢進行壓制的佈陣之法。

    反觀漢軍這邊,左右兩翼,皆是輕騎兵,雖也是皮甲護身,但人人手持馬弓,鞍轡上各帶着兩壺羽箭。每人都配備一杆馬槊,腰間掛着四尺長的青銅闊劍。

    前軍皆爲步卒,一手持刀,一手挽盾。刀盾兵後卻是長槍兵,那槍足有一丈多長,以老藤爲杆,極具韌性。

    最中間,卻是烏沉沉的一方重騎兵。連人帶馬,皆披厚甲,兜鍪上,尚有覆面甲,只露出兩隻眼睛。手中挺着的,也是長長的騎槍。

    重騎兵適用於衝陣,摧枯拉朽,無往不克。但打造這麼一支騎隊,靡費驚人,做爲中央軍,皇甫嵩麾下,也不過只有一千之數。

    鼓聲漸漸停了下來。風吹旌旗撲啦啦作響之聲,在突兀的靜寂下來後,顯得特別清晰。

    黃巾大陣中有呼喝聲響起,隨即,無數往來奔馳,吆喝聲不絕而起。隨着一聲聲令下,整個大陣開始動了。一層層向前推進着,從上往下看去,猶如平整的大地發生了凹陷,如波紋般自前往後,接連延續着。

    皇甫嵩嘴角浮起冷冷的笑意,擡手打出一個手勢。隨着這個手勢,傳令兵拼命搖動令旗。

    漢軍最前步卒忽然向兩邊閃開,旗門翻飛之間,轟然有聲。中間一千重騎兵,如同一座鋼鐵堡壘般向前而動,自步卒閃開的空隙處魚貫而出。

    大地微微抖動,這重騎兵連人帶馬,再加上武裝到牙齒的厚甲,足有近千斤的分量,一千重騎兵同時而動,便如一座小山一般。

    先是慢慢讓馬匹走動着,漸漸開始加速,小跑,小跑,接着提速,待到跑出半里地,馬速已然漸漸提至巔峯。

    手中丈許長的騎槍放下平端,覆面兜鍪合下。隆隆聲中,人不喊馬不嘶,唯有一股子厚重的煞氣沖天而起,在大地抖顫的呻吟中,撲向了對面而來的黃巾大陣。

    轟!

    沉悶的撞擊聲連成一片,最終爆成一聲。

    隨着兩股浪潮的碰撞,登時飛起無數人影,手足抽動着向後飛了出去。人還在半空,便爆出漫天的血霧。

    黑沉沉的鋼鐵洪流無可抵擋,初時的撞擊,並未能使跑發了性的戰馬有半刻停頓。

    天空下,這一股黑色的鐵流毫無遲滯的向前流淌着,生生的在身後留下一段血肉混合的甬道。

    槍矛的鋒尖刺在鐵甲之上,發出讓人牙根發酸的刺耳之聲。每一個點與面的碰觸,都會帶起一溜兒的火花。

    不時的,也有重騎兵被無數槍矛戳下了馬,毫無懸念,如此一身重甲之下,但凡落馬,便只有死路一條。不是被刺死或斬死,而是被踐踏而死。

    重甲之下,雖然護持力大增,但也延長了死亡的時間。隆隆的轟響與金鐵交鳴聲中,一時不得死的人,長一聲短一聲的慘叫,慘厲的讓人心中打顫。

    但這個時候,沒人去關注。沒有那個時間!所有人的眼中都冒着紅光,如同野獸一般。

    隨着重騎兵之後,刀盾兵、長槍兵次第而進。盾擊斧劈,刀砍槍刺,鏗鏗鏘鏘之聲響徹在數十里方圓之地。期間,伴隨着無數的慘叫哀嚎之音,如身入九幽地獄。

    血水飛濺,殘肢斷臂漫天飛舞。兩方剛一接觸,便直接進入了白熱化的膠着之戰。刀斷了,槍折了就用牙齒咬,用頭顱撞。四下裏到處都是摟抱糾纏到一起的雙方士卒。

    空氣中飄散着的血霧,濃重的隱泛着絲絲赤色。每一次的呼吸,都如直接喝了一口人血一般。

    整個大陣的外緣,漢軍輕騎兵往來縱橫,手中騎弓不停發威,將羽箭下雨般傾瀉到圍着重騎兵行進的四周。

    一千重騎兵投入在十多萬人的大陣中,如同滄海一粟。但這一粟卻是最犀利的殺手。

    翻翻滾滾一陣之後,馬速明顯有所緩慢。領頭將領撥轉馬頭,帶着整隊騎士,在大陣中劃了個半弧,從裏往外奔踏而出。

    重騎兵一旦失去機動力,便只有剩下挨宰的份兒。面對如此厚重的黃巾大陣,要想直接殺透而出,顯然是癡人說夢。所以,早早掉頭往回殺,纔是最正確的方式。

    有着輕騎兵和步卒的保護,重騎兵在付出近百人的傷亡後,終於脫離了戰陣。在漢軍令旗的指引下,奔到本陣之後歇息。

    厚重的戰甲,給他麼提供了最大限度的保護,也同時嚴重限制了他們的機動力。一圈衝突之下,無論人還是馬,體力都耗費極大,必須要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息緩和,才能再次上陣。

    剛纔一輪衝擊之下,黃巾大陣的前端已然遭受重創。後續刀盾兵和長槍兵,這會兒已經和黃巾的中鋒攪成了一團。重騎兵根本無法有效發揮威力,趁此時休整,正是最最適宜的。

    黃巾本陣後,張梁冷冷看着前方的戰事,面頰上肌肉有些微微抽搐。

    農民起義先天上的缺陷讓他又是無奈又是心疼。只剛剛那一輪碰撞,他知道,己方估計最少傷亡之數也要近萬人。這也是他一直遲遲不肯正面與漢軍打大戰的原因。黃巾人數再多,也不堪這種消耗。

    目光越過人羣,落到外圍跑的歡快的漢軍輕騎身上,臉上閃過一陣陰霾。自己這方,鎧甲兵器都緊張,戰馬這種超高級武備,實在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去奢望的。

    對於漢軍的騎兵,他心中又是羨慕又是憎恨。重騎兵還能以長槍長矛給予一定的阻擊和傷害,但對於這些一擊不中,便即飄然遠颯的輕騎兵,除了盡力用弓弩相對外,幾乎完全沒有抗衡的能力。

    目中射出憤怒的光芒,回身喝令傳令兵,將所有弓手,全數調往兩邊側翼,傾盡全力,也要將漢軍輕騎擋住。

    傳令兵大聲領命而去,張寶縱馬向前,請令衝陣。張梁微微猶豫一下,擡眼看看前面殺成一團的戰場。

    漢軍此刻本陣那兒,除了剛剛退下的重騎兵,還有差不多半數人馬未動,這個時候尚不是打盡底牌的時機。

    要等他們動!等他們本陣差不多最後一份力量開動後,這邊再全數壓上,方是制勝之道。

    心中思量已定,斷然否決張寶的請求。只喝令本陣,繼續向前威壓,期盼儘快將漢軍最後一絲力量扎出。

    漢軍本陣中,皇甫嵩眯着眼盯住前方,面上平靜無波。只有一雙眼眸中,不時閃過銳利的光芒。

    人數的差距太大,漢軍雖然兵甲犀利,但往往形成一人面對十幾人的境地,殺到現在,也是傷損了近萬。前方的戰場,已然徹底變成了絞肉機。將兩方的人命無休止的絞了進去,隨即化爲一堆堆肉糜。

    這個時候,不但比的是兩方人馬的毅力,也是比拼的雙方領軍大將的判斷和耐心。

    慈不掌兵!在這冷兵器時代,領軍之人由不得半分心軟。否則,接下來的後果,除了一個死字外,再無其他。兩陣決機,真到了最後關頭,任何計謀都化爲蒼白無力,實力,纔是真正制勝的因素。

    皇甫嵩明白,按照劉璋和朱儁的計謀,這次決戰,自己這裏將要拿出磐石之勢,死死抗住對方進攻的狂潮。

    兵家制奇之處,只有在最關鍵的時刻,才能發揮出威力。太早暴露,便會徹底淪爲消耗戰。對於兵力捉襟見肘的大漢朝廷來說,消耗戰,恰恰是最承受不起的。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