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三更桃花鼓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如神仙眷
    趙匡義被小桃突如其來的一啄,怔了一下,彷彿心湖上投了一塊石子兒,濺起了一堆漣漪,向四周泛開,泛開,周圍全是快樂的波紋。趙匡義忍不住伸手在小桃的臉上輕輕撫着,沉聲問道:“什麼地方”

    趙匡義的手澀澀的,硬硬的,小桃有些害羞,低下頭小聲抿脣道:“就是南面,我們去看。”說着熱切地拉着趙匡義的手,不管不顧向外跑去。

    趙匡義的手心微微酥麻着,反手把小桃的手攥的緊緊,隨着前行。

    連跑帶快走,大約走了足足半個時辰,從小鎮的中央走到了郊外,漸漸有些偏僻,穿過一條河溝,幾棵粗大的樹形成了一個狹窄的入口,趙匡義心裏有些疑惑,這是哪裏不禁問着小桃道:“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

    小桃嘻嘻地笑着,卻沒有回答,繼續向前走着。小桃不喜歡住客棧,人來人往太多,她心裏總是惶惶地害怕,有時趙匡義出去找郎中,她便自己偷偷跑出來,開始只在客棧外頭轉悠,越來越遠,誤打誤撞,不知怎麼就跑到了這裏。但這裏的景緻,讓她安心而欣喜。

    趙匡義跟着小桃穿過狹窄的入口,愣了一下,這地方外頭七拐八彎的不起眼,裏面真是別有洞天。綠草茵茵,雜花生樹,旁邊還有溪流淙淙,寧靜而清潤。不遠處就是高聳入雲的山峯,煙霧繚繞,像水墨山水裏的仙境一般,來到這裏,好像與外界都隔絕了似的飄渺得有些不真實。趙匡義輕輕嘆了一聲,看着小桃勾脣笑了:“你倒是會找地方。”

    小桃仰頭問着:“住這兒,好不好”她第一次來到這裏,入口處的那幾棵樹上還爬滿了藤蔓,她從底下爬着鑽進來,就流着口水不想走了。這裏很美,也很安靜,她好怕人來人往哄哄鬧鬧的情形,這裏剛剛好。

    趙匡義捏了捏小桃的手,聲音也幾分繾綣起來:“好。”

    這裏也許不是五柳先生筆下的桃花源,但對趙匡義來說,卻是他的桃花源。和一個叫桃宜的女子,可以安安靜靜,不爲世俗所惱居住的地方。這裏人煙罕至,好像沒什麼人過來,只有幾處破舊的廢棄屋子,說明着這裏曾經有人住過。只是那屋子太殘破,屋頂都有好幾個大洞,四周的牆壁也有塌落的地方。

    趙匡義帶着小桃前前後後看了一番後,回去便吩咐帶來的隨從找些工匠,把那幾處廢棄的屋子修繕一番。不用豪華,不用氣派,簡簡單單,能住就好。

    半個月後,房子修繕好了。趙匡義帶着小桃和隨從搬了進去。門口種幾株桃樹,不遠處水流潺潺,奇峯入雲,儼然不聞塵世。趙匡義隔幾天會出去走訪走訪,哪裏有名醫,出去拜會一番,看看是否可以請來給小桃診治。但趙匡義再出去,卻會留一個侍從守着小桃。小桃這麼喜歡亂跑瞎竄,這種世外仙境般的地方都能找得到,可別哪天一個不留神跑得找不見蹤影那就後悔也來不及了。

    趙匡義出去尋訪名醫的時候,小桃就撒開腳丫子到處跑,儘管還有侍從跟着。但是全身心自由的小桃常常跑得侍從都要喘着粗氣纔跟的上,甚至有時還跟不上。尤其小桃喜歡去爬不遠處的山,騰跳幾下就竄出去很遠,靈活得像只猴子,那侍從自然趕不上小桃的腳力。

    沒多少時候,附近山上都被小桃幾乎跑遍了,雖然難免有些磕磕碰碰的傷口,但小桃的腳力卻比從前好了許多。

    趙匡義在尋訪之間,聽說乾州有位叫霍昆的名醫,擅長針灸,尤其對傷風、陰寒、消滯等等病更是手到擒來。小桃的毛病,興許找霍昆還有些辦法。趙匡義本想帶着小桃直接過去,但乾州里秦中這裏雖不算遠,也不近,萬一消息有誤,白白耽擱時間。想來想去,趙匡義決定給乾州的故交寫封信打聽打聽,看那位霍昆是否在。

    小桃很久沒看人寫字了,看着趙匡義在那裏鋪開紙筆,不由又習慣性地跑過去看。趙匡義寫完信,交給隨從寄出去,看小桃仍然饒有興趣地趴在那裏看着硯臺,不禁勾脣笑笑:“你不是也會寫嗎寫幾個讓我看看。”

    小桃歪着頭嘻嘻笑着,抓起了毛筆,在紙上胡亂地划着,有的有字形,有的歪歪扭扭也不成了樣子,再也不復當初和趙匡義有些神似的筆跡。趙匡義看着有些心酸,走上前去,握着小桃的手,一筆一劃地寫了

    起來。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當初小桃寫這兩句的時候,最爲神似,可如今,兜兜轉轉,一起好像又回到了起點。小桃隨着趙匡義的手腕在運力,好熟悉的字,好熟悉的場景。

    好像也有一個夜晚,有人執着自己的手,一筆一劃地寫着。可是那是誰呢寫的又是什麼呢小桃拼命地想着,無數的字向着她撲了過來,好像是“比翼鳥”“連理枝”什麼的,可這些又是什麼東西當初教自己寫字的人又是誰小桃的眼前飛快地又劃過趙匡義的眉眼,眨了眨眼,卻又成了祁正修狹長的眉眼。

    小桃有些懵懂地擡頭看了看趙匡義,他的眉眼有些薄,有些凌厲,卻不是溫和的狹長,熟悉卻又陌生,小桃呆呆地看了許久趙匡義,直把趙匡義看得好像有一股熱浪從腳底竄了起來。這種目光,讓他有些招架不住。

    小桃卻渾然未覺,呆看了許久趙匡義,手下的筆緩緩地在紙上划着“連理枝”幾個字,卻不知怎麼又冒出“趙廷宜”三個字,小桃細細地把那三個字寫了出來,嘴裏還嘀咕着:“趙廷宜”

    這是第二次趙匡義看着小桃寫他的名字,每次都震得他心顫。第一次,在濠州郊外樹林裏,她用木枝划着地,一筆一劃寫得認真,讓他的心不知不覺就軟成了細水長流;這第二次,卻是這樣的情形,燭影搖曳,她仍然認真地寫着自己的名字,每一筆,都好像划進了心裏,只鑽得心痠疼。

    趙匡義伸出手去,緊緊握住了小桃抓毛筆的那隻手,卻有些微顫,半晌也無法正確運力,帶着她順暢地書寫。

    小桃擡起眸子,正迎上了趙匡義深看着她得眼眸,他的聲音低沉而有些動情:“你寫這個名字做什麼”

    小桃一愣,做什麼她也不知道,只是這寫字的場景,寫着寫着,就不知怎麼寫出來了那三個字,只是覺得很熟悉,那字好像能自己涌上筆端上似的。小桃有些懵懂地搖搖頭,擡眸看着趙匡義,臉有些微微泛紅。

    小桃臉上的緋紅讓趙匡義心裏又砰地動了一下,不禁俯下身子,小桃不好意思地別過了臉,卻用力太大,恰好碰上了趙匡義的脣。

    似乎“譁”地一聲,一股熱浪在趙匡義和小桃之間騰了起來,趙匡義俯身用力吻上了小桃的脣,脣齒相纏,小桃的腦子裏還在想着她爲什麼會寫趙廷宜三個字沒轉過彎來,脣已經被趙匡義掠奪了去。

    與上次不同,這次小桃有些愣怔而被動地接受着趙匡義的吻,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她最信任,也最想跟着的人。他是祁公子。小桃堅定地告訴自己,可內心又好像有個小邊鼓在暗暗敲,好像總有那裏不對勁。雖然是白袍子,但那眉眼,那感覺,又好像哪裏不對。

    只是還沒等小桃反應過來,趙匡義的吻已經繾綣而至,小桃想推,但那個滋味,不知道爲什麼,讓她有些不捨起來。如果說上次的吻她還害怕,那麼這次,她什麼也不想,卻難以脫身。

    脣齒繾綣了許久,趙匡義才放開了小桃,小桃眉頭微微皺皺,嬉笑着跑到了屋外。她竟然有些開心呢。門外移栽過來的桃樹還有葉子,小桃在桃林中來回穿梭着,甚至抱着樹蹦上跳下,都輕易了許多,也開心了不少。

    趙匡義看着屋外小桃在桃樹間的身影,月色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她在林間的動作似乎還有點跳舞的韻律,不禁勾脣含笑,這個女子,瘋癲起來都有種撥動人心的意味。

    過了十幾天,乾州一帶趙匡義的朋友回了書信,乾州的確有一位叫霍昆的名醫,自己開着醫館,醫術了得,尤其是鍼灸,對於不少疑難雜症頗有成效,連郡守的夫人都曾被他治得痊癒。只是霍昆如今外出爲乾州節度使家診治,要一個月後纔可以回來。

    乾州節度使趙匡義的心裏忽然崩過幾個模糊的影子,李英和他女兒李月娥竟然忘了他們就是乾州人。萬一遇到,只怕皇上和二哥很快也就知道了。可不去,這又是治好小桃的一個難得的機會。

    微微思忖了半晌,趙匡義輕輕搖了搖頭,與小桃的病比起來,其他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吩咐隨從去集鎮置辦些出遠門的東西,一個月後,準備去乾州爲小桃尋醫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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