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冬的白晝總是很短，很快，慘淡的寒陽便重重的沉了下去。 .
定國府。
顧清照顧着李淑婉喝了暗三開的湯藥，又草草吃了些飯食，這才搬了個矮凳坐去牀邊。
一旁，暗三看着顧清的模樣，默默嘆了口氣。
“側妃，安心！既是小的說了夫人不會有事，那隻要好生照顧着，不要再受什麼刺激，定不會有事。”
“這樣，趁着這會子功夫，小的先給您換藥，也好讓臉的傷快些好起來，如何？”
說着話，不等顧清回答，暗三拿了東西，便走去了牀邊。
顧清點點頭，也不反對，依言坐好，任由暗三在自己臉動作。
半晌，收工。
摸了摸臉，又看了眼沉沉睡着的李淑婉，顧清輕聲開了口，“既是弄好了，那和我說實話，我的臉究竟能不能好，是不是真的毀了？”
暗三收拾藥箱的動作一頓，下一秒掛招牌式的賤笑，“看您說的，有小的出手，怎麼可能連這麼點子小傷都治不了？側妃您放一百個心，等過幾日拆了軟布，再擦了小的專門研製的去痕膏，保準讓側妃您的臉恢復如初，保準以前更美幾分，保準……”
“說實話！”卻是顧清見了暗三明顯不自然的動作，打斷了他的話。
嘴角抽了抽，暗三偷瞄一眼顧清，知自己瞞不過去，畢竟顧清本身也是大夫。
苦哈哈的躊躇片刻，思量着若是將實話告知了顧清，墨楚卿會怎麼收拾他，是罰了他去冥殿刑堂，還是一劍砍了他一了百了？
“怎麼，不說？那好，你不說，我自己拆了軟布看！”眼見暗三擠弄着眼睛躲避自己的視線，顧清素手一擡，要解了剛剛包裹好的傷口。
“哎哎哎！別啊，側妃您可別……行，我說，我這說行了吧！”媽的，這兩口子，欠他們的了！
也不用費神思量墨楚卿知曉後會怎麼收拾自己了，看着顧清的架勢，暗三牙一咬，心一橫，豁出去了。
“好，讓小的說實話也行，但是您可不能讓主子知曉吶，不然小的會很慘的！”
“側妃，想來您自己心裏也有數，您臉的傷太深，醫治又不及時，所以疤痕許會留一些印跡，除此之外，因爲傷口太深，所以左臉以後許會變的些微……些微僵硬無感。”
小心翼翼說完了話，暗三偷偷瞄着顧清，怕她會接受不了，卻哪成想顧清竟是一臉平靜的點了點頭。
“嗯，我知曉了。”
“你放心，這個結果我早有預料，所以不會接受不了的。這樣，天色晚了，你待在這裏不妥，我自己守着即可，你先回王府。”
聞言，暗三擠了擠眼睛，不放心的看着顧清，“側妃，您……當真無事？”
一個女人，知曉自己真的毀了容，怎麼可能會如此淡定？
“嗯，無事！你回王府吧，順道去潮汐閣給二丫兩個知會一聲，讓她們明日來定國府。行了，趕緊走！”一邊說着話，顧清嫌棄的擺了擺手。
心知自己明面的身份只是個小廝，既是小廝，白日裏也罷了，但大晚的待在一個沒有男主人的院子裏，確是不妥。
側妃今日連翻受刺激，他還是別磨蹭了，抓緊時間回王府彙報給主子知曉，讓主子趁夜趕來安慰側妃纔是策。
對的，女人受到傷害的時候，最需要的可不是相公的溫柔安慰麼，嘿嘿！
這麼想着，暗三腳下步子更快，只恨不能可以施展了輕功回王府去。
房。
暗三身影出去的一瞬間，顧清淡定的氣息消失不見。
擡手壓了壓被角，輕撫着李淑婉的手，嘴角勾起淺淺苦笑。
果然了，都說有希望會有失望，還真是一點沒說錯。
若是一開始徹底死了心，此刻知曉了結果，又哪裏會難受？
也怪自己，在一次次見識了暗三那些個稀古怪的藥丸後，奢望着臉的傷也能被醫好呢。
卻哪知……
都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這個喜歡臭美的當然也不例外。
不過，既是當真醫不好，那也沒關係，反正墨楚卿不喜她，她不存在“女爲悅己者容”的苦惱。
只是……看着牀榻熟睡的李淑婉，顧清微擰起眉頭。
會不會僵硬無感沒關係，反正只要不笑不哭不做表情，旁人看不出來什麼。
但印跡的話，她該怎麼和李淑婉交代？
若是以後臉始終不得好，那李淑婉看了會不會再一次受不了而傷心傷身？
無力的嘆口氣，擡手理了理李淑婉額際的髮絲，又將視線轉去了她被錦被遮蓋住的，還未滿三個月的肚子。
“寶貝，娘爲你犧牲了很多呢，多到這輩子都不可能找回來的地步，所以你要乖一點，要堅強勇敢一點，莫要讓娘再受苦，也莫要讓姐姐擔心，可好？”
“只要你乖乖的，姐姐哪怕拼了命，也會保護你和爹孃的安危，好不好？”
想象着一個小小的生命，正在聽着自己說話，顧清眼神禁不住柔了又柔，伸手輕輕撫摸了去。
嗯，好神！
雖說她是醫生，再清楚不過生命孕育的過程，但還是覺得好神。
只是不知……她會不會也有做母親的一日？
緩緩低頭看一眼自己的小腹，顧清搖了搖頭。
應該是不會吧。
幾日前那一晚，除了有催情藥在，墨楚卿更是蠱毒發作，既如此又怎麼可能會有孕？
想來，這一輩子，她都不會有孩子了吧。
畢竟他喜的人是輕冉，而她卻是絕不願與別的什麼男人有關係的。
既如此，便註定了她與他，是絕不會有孩子的。
唔，還真好，孕育一個生命是什麼感覺呢！
這麼想着，顧清脣角纔要彎起一抹苦笑，卻聽“吱呀”一聲低低的開門聲，在寂夜裏異常明顯的傳入耳。
“誰？”
杏眼一沉，顧清迅速轉頭朝一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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