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雙手捂住了櫻脣,只覺得胸腔好悶,喘不氣來。
她的雙眸,在顫慄。
“代過?”
“是。”
“人人都說你是最聰明的人,你該是誰都清楚,她如何才能夠讓本殿下心安。”
“哪怕,是舍了這條性命。”玡繼續說道。
冷笑,“命,你倒是當真捨得。”
“只求殿下開恩,饒她一命。”
“不過,你卻沒有這個資格。你的性命是本殿下給的,只有本殿下能夠決定你的生死。代她受過,你沒有討價還價的條件。該死之人不死,本殿下寢食難安。”
“殿下,屬下!”撕心裂肺般的吶喊,絕望的呼號。
“給他一把刀。”尚羅無雙吩咐。
“是。”
一名護衛前,將手的長刀硬塞到了玡的手裏。
“攥緊,別掉咯,主子看着呢。”用力的,緊了緊他的手,湊到耳畔,輕語,“玡統領,別讓主子失望。”
“這。”低垂的皓首,顫抖的眸子。
清晰的,倒映出一把森白的長刀。
是奪命的兇器,是沒有溫度的金屬,是銳利的刺眼的鋒芒。嶙峋的寒光盪漾,說不出的疏離,好像要將一切,給震懾的退避出自己的世界。
而如今,自己便是要用它,去扎入關切的人的胸膛之,迸射出殷紅的淋漓嗎?
不,不可以!
寧兒打斷了他糾葛的愁思,“公子,是他救了你嗎?”
“嗯。”
“所以,現在你算是跟着他?”
“玡,是東宮的統領。”一名護衛喊道。
“哦,那麼他該是倚重你的,跟着他,你能夠過的很好,對吧?”
“統領,是主子一人之下的崇高。”
“哦,看來是的。”雖然並沒有聽到想要聽到的聲音,但是,聽起來這個說話,倒是還算不錯吧。至少,總是好過當初,陰暗的密不透風的天牢,一把大火,付之一炬。“公子,你還記得,當初第一次見到奴婢的時候,奴婢說過什麼嗎?”
“寧兒?你。”提眼,迷離。
寧兒如同老僧入定,只顧着自說自話。“經年累月,或許,你記不清了。但是奴婢心裏,從來沒有忘記過。奴婢說,你救了奴婢,奴婢的命,便是你的了。奴婢,絕對不會讓公子爲難。”
“什麼,寧兒你……”
面前,白影一閃。
噗次!
沉悶,撕裂了徘徊在脣間的字句。殷紅,最爲鮮明的顏色,染透了潔白無暇的雪紡。濃郁的甜膩,順着張開的口鼻,爭先恐後的闖入。
“不,寧兒!”一聲撕心裂肺般的吶喊,如同疾馳的汽車突然將剎車踩到底的尖銳的長鳴,狠狠的折磨着脆弱的耳膜。
翻身,坐起,月影輕斜,透着萬字格柵的窗扉,留下斑駁的碎影。如同秋日的枯葉,覆滿了地面的一層參差。鋪着涼蓆的臥榻,牆角的座椅,擺放的櫃子,一切,寂靜無聲。
忽而喉嚨一甜,側身扶着臥榻一角羅,大大的張開了檀口,“歐。”
咣噹,
門扉自外而內被推開,一盞燭火,撐亮了門邊的一抹潔白。“玡哥哥,怎麼了?”
“咳咳,無礙。”
“剛纔你……”
“沒事,真的沒事,只是睡不着。吵醒你了,着實不好意思。”
“哪裏的話,玡哥哥,你真的沒事嗎?”
“嗯,睡不着而已,曉涵,帶你去一個地方。”玡飛快的起身,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往外走。似乎,是唯恐被某人發現,臥榻邊的沖人的狼藉。
“現在?”
“對,現在。”
不多時,琉璃瓦礫,如同得道高僧的紅底繡金線袈裟。星辰之下,透着朦朧的幽光,宛若不知名的寶石似的,讓人着迷。學着身旁一抹紫衣,絲毫不顧及形象的坐下,雙手疊在腦後枕着皓首。感受着,他感受的世界。偶爾偷偷的用眼眸刻畫下,他無暇的側臉,心裏,只覺得一陣小竊喜。
三層樓閣的屋頂,是平日裏並沒有多少機會涉足的地方,帶着高處特有的清涼的風。偶爾的拂在面,於這八月的酷熱,是最好的靈丹妙藥。
“看天,別看我。”
“哦。”被發現了祕密的某人,忽然的慶幸,這稀薄的墨,倒是成了自己面頰不正常的緋紅,最好的僞裝。視線漸漸朝,清晰的將一片星空給吞了下去。
墨色爲布,繁星點點,半月爲牙,或大或小,或遠或近,或聚若散,漫天的星斗。如同散羅在了棋盤墨白子,恍惚毫無頭緒,細看似乎又有所深意的暗自合乎着什麼特定的規律。
或明,或暗,沒有繁花似錦的爭鬥豔,只是靜靜的,那麼隨意的點綴。如同畫家筆下,沒有規矩可尋的塗鴉,你永遠也無法想象的到,要勾勒的究竟是怎樣的模樣。
浩瀚,廣袤之類的詞彙,忽然的喪了意義。
甚至是一望無際的荒野,海天一線的大洋遠方,都不足以得頭頂的恢宏帶給自己的震撼。大,好大,真的好大,大的讓自己突然的覺得自己還不如滄海一粟,是那麼的渺小,渺小到微不足道。那點點的亮光,透着簡單和複雜的矛盾。
好似傳承自遠古的甲骨,或許連現在也未必能夠看的清含義的晦澀難懂的字。活了似的,在你的眼前訴說着不爲人知的祕密。
聽着好像是那麼回事,只是,卻又好像什麼都不懂。語言難以臨摹的模樣,它好像是帶了魔力的大嘴。無形的蔓延出了鎖鏈,禁錮住了離不開的視線。星河虹吸的,似要將人整個的給吸了進去。
“玡哥哥,你剛纔怎麼了?”
“沒事,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往事,很可怕的往事嗎?方纔,那樣的驚恐的嘶喊,我是第一次聽見你。”
玡似乎有些忌諱,不願回答。“只是個噩夢,無礙,不用多想。”
往事。
噩夢。
這,便是他不曾吐出口的祕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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