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江山爲謀之徽京舊事 >第七章 錦囊巧收將 秋雨初亂佛(二)
    西雍並沒有在唐紹筠面前隱瞞近來因爲西南一事的愁思,但也只是點到即止。從唐紹筠的神情裏,他顯然知道自己的這位幕僚是有想法的,只是這個口還是要唐紹筠自己開纔是最好。

    唐紹筠對西雍的意思也不是不明白,只是他一直以來都是幫西雍打理商務上的事,從未想過要插手其他方面。他本身對西南軍隊的情況也知之甚少,所以並不敢立刻開口,而是讓人前去打探過情況之後纔開始思考接下去的計劃。

    靈徽正將才覈對好的一本賬冊送來給唐紹筠,見他面露難色又聚精會神地正在思考什麼,便沒有立刻打擾,將賬冊放在一旁後就到窗下靜候。

    秋涼入戶,秋風將沉浸在思緒中的唐紹筠吹醒,也就令他發現了不知何時進入書房的靈徽,他當即上前問道:“你來了怎麼不叫我”

    “只是一些瑣事,就沒想打斷你。”靈徽淡淡道,見唐紹筠仍舊愁眉深鎖,她問道,“靖王是派給你什麼事了,讓你這麼爲難”

    自從靈徽離開玄旻到他身邊以來,唐紹筠都只是讓她幫忙處理普通商業事務,並不敢將他跟西雍那些私相授受的勾當讓靈徽知道,所以眼下西雍透露給他的西南軍務,他也並不敢立即就告知靈徽。

    見唐紹筠吞吞吐吐地不欲回答,靈徽便轉身要走,而唐紹筠果不其然地將她拉住,她回頭問道:“要說就說個徹底乾淨,否則也就別告訴我了。”

    靈徽對待唐紹筠的態度從來都不甚親近,有時候甚至可以說是頤指氣使,但唐紹筠以爲只要能見到靈徽在自己身邊,時常與她說說話,就已經十分幸運,畢竟他對靈徽的感受從仰慕開始,就註定了他與靈徽之間不可能平等。

    唐紹筠還在猶豫的時候靈徽便甩開了他的手,也就是在同時,她聽見唐紹筠道:“靖王想讓我幫他有關西南征軍的事。”

    “這種事爲什麼要你幫忙”

    唐紹筠將西南空丁的情況都與靈徽說了一遍,靈徽聽後嗤笑道:“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她這句話說得極輕,唐紹筠並沒有聽清楚,只是見她眉間略有狠意,以爲她想起了什麼便關心問道:“你怎麼了”

    靈徽看着唐紹筠的目光頗有質問的意思,問道:“你想幫他”

    “靖王既然向我透露了這件事,就說明他希望我能出手。”唐紹筠爲難道,“我投靠靖王本就是爲了對付太子跟清王,現在太子跟宇文憲合謀要將這件事揭發出來,這勢必會對靖王有所影響。如果靖王有事,對我們的報仇大計並沒有好處。”

    “你有多少錢可以供他去填補那些空丁的名頭”靈徽盛氣凌人道,“像靖王那樣綿裏藏針的人,真要傷起人來可比太子厲害多了。他就是看準了你這樣的心思,所以才讓你知道這些,爲了報仇,你可以傾盡所有,但最終你能得到的回報微乎其微。我不反對報仇,但是在這件事上究竟給多少不能由靖王說了算。”

    “你要如何”唐紹筠追問道。

    “不是缺口大得難以彌補,他必然不會跟你開口。他既然開口,就代表這件事可能已經到了十分緊張的時候,你不是派了人在艾和一帶查探麼情況確實如此”

    唐紹筠遲疑之後才道:“你大哥帶着梁國舊部一路打到了虎江,眼見就要兵臨艾和了。”

    但聞宋適言之名,靈徽立刻變了臉色,隨後哂笑道:“靖王打着兩邊的算盤,想着讓我也還他的人情了。”

    唐紹筠惶恐地拉住靈徽,見她眼底劃過不悅之色,他只好鬆開手,問道:“你難道是要去見你大哥”

    靈徽凝神思索時的沉默令唐紹筠惴惴不安,他的視線因此沒有一刻離開過靈徽,生怕只是眨眼的功夫,她就會立刻去找宋適言。

    “我說過要留下就不會走。”靈徽道,全然不爲唐紹筠此刻的欣喜而動容,“我試着給大哥修書加以勸說,這一次就當是我還靖王的人情,至於我大哥聽不聽,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靈徽的這個決定讓唐紹筠內心狂喜,他情不自禁地握住靈徽的手道:“你會有這個想法太讓我意外,我原來一直擔心你會想回到你大哥身邊”

    靈徽將手抽回來,轉身後眉間愁緒纏繞着種種無奈道:“我只是比我大哥看得清時局而已。”

    “你有這樣的決定已經出人意料,我這就去告訴靖王。這樣一來,只要能夠儘快說服你大哥,解決兩邊戰事,合軍整調一事也就不用再進行,補漏的錢糧自然不用了。”

    “不行。”靈徽打斷道,轉身時見唐紹筠疑惑地看着自己,她解釋道,“我五年沒有跟我大哥聯絡,如今第一次與他通信就是這樣的內容,他會有什麼反應我也不得而知。如果他沒能聽我的勸說選擇繼續進攻,合軍之事就勢在必行,所以補漏徵丁的事依然要進行。”

    唐紹筠點頭道:“還是你想得周到。”

    靈徽又沉思一陣之後道:“有關補漏錢糧的事,務必要看緊,每一項錢糧的進出都要記錄在案,不可以有任何的馬虎。”

    “雖然我已是靖王麾下之臣,小心謹慎些也是應該的。譬如我爹當年跟康王”唐紹筠話到一半見靈徽已現怒容便立刻住了嘴,致歉道,“我不是故意要提及往事。”

    靈徽脣角勾起一抹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道:“你爹跟康王勾結,我現在不就是跟靖王勾結麼我說你爹通敵賣國,我不也在對梁國舊部誘導勸說枉我身爲梁國公主,竟做出這種叛國之事,將來死了還有什麼面目去見列祖列宗,去面對無數爲了梁國英勇捐軀的將士”

    唐紹筠亟亟安慰道:“這原本就不該是你揹負責任,這五年來你已經受了太多折磨。既然決定留下來,不如就將那些過往都忘了。”

    “怎麼忘你告訴我”

    唐紹筠伸手按住靈徽雙肩,無比鄭重道:“你現在在我身邊,就將你的一切都交給我,從今往後,你不再是梁國公主,只是靈徽,是是我的妻子”

    靈徽略顯慌亂地壓下唐紹筠的手道:“沒有報仇之前,我不想談論這些。”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表白就這樣再一次被拒絕,唐紹筠雖然早就知道結果卻還是不免失落,然而靈徽此時同樣憂傷的神情讓他知道這次的安撫還沒結束,他道:“不做梁國公主就先做我的助手,西南補漏的事宜由你替我把關,這樣我也能放心去做別的事。”

    靈徽面無表情地點頭之後就先行離開了書房

    ,沒有再去看對她的背影都極其依戀的唐紹筠。離開書房之後,靈徽取出手絹將雙手都擦了一遍,再將手絹丟在了一旁的花圃裏,就此徹底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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