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決扶起他,喝道:“你去休息一下,我來給你找”
慕寒川推開他,說不出話。
餘笙現在,一定很害怕。也許她就在距離自己不遠處,等着自己找到她。他不能把她的生死,交給任何人。
他的雙手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了,只是機械的翻找着,希望下一秒,就能看到她出現在自己面前。
“那是什麼”忽然這時,有人大叫一聲,“人在這裏”
慕寒川和歐陽決同時望去,初升的陽光下,一個手下將垃圾翻開,一隻沾滿了血跡的手露了出來,在一片混亂的垃圾裏,並不顯眼。
那卻麼刺目
歐陽決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身邊一陣疾風掠過,再看去,身邊哪裏還有慕寒川的身影
慕寒川深一腳淺一腳的奔在垃圾堆裏,幾次跌倒,幾次爬起來,朝着那在手下們合力的挖掘下露出來的人撲去
當黑暗被人撕開,光芒落在臉上時,空氣也灌了進來。
哪怕是臭的,對餘笙來說,卻那麼及時。
若再多幾秒,也許她就會因窒息而死。她緩緩睜開眼,眼前除了刺目的光,便是綽綽人影,耳邊傳來翁翁翁的聲音,像是人聲,她卻聽不清。
“人在這裏”終於,她總算聽得清周遭的聲音了,眼前視線也漸漸清明。
當最後擋在臉上的腥臭垃圾撥開,她看清了面前的人。
她從未見過的,欣喜若狂的慕寒川。
欣喜的甚至落下淚來。
滾燙的一滴眼淚砸在她額頭,滲進傷口裏,像抹了辣椒一樣,火辣辣的痛。
餘笙想,這一定,又是個夢。
她認識的慕寒川,怎麼會哭呢
她認識的慕寒川,從來衣容整潔,不可一世。霸道冷情的像個惡魔,把她禁錮在身邊,可勁兒的折騰她。
他只會讓人傷心,怎麼會自己傷心
她認識的慕寒川,不會這樣滿身髒污,露出稚子般一眼就看透的喜悅。
那種喜悅,令她恍惚失神,彷彿他看着的自己,是他眼中失而復得的珍寶
太可笑了。
是吧,太可笑了。
“餘笙,”慕寒川將她抱起,那麼輕柔,就像怕這一碰,會將她碰碎了似的,“幸好,我找到你了。”
餘笙費力的扯了扯嘴角,終於失去意識。
陷入黑暗前的那一刻,她感覺到了一記輕吻,落在脣角。
小心翼翼的,帶着無法言說的顫抖
餘笙睜開眼,入目便是熟悉的臥室。
她才動了一下,就發現渾身痠痛,身體像被車子碾過一般,肌肉無力。
房間裏很安靜,窗外天光初明,空氣中透着清冷的氣息。
餘笙將將
掀開被子,房門便被推開了。
她動作一僵,愣愣地望着走過來的慕寒川,腦海裏那些殘缺的畫面涌上心頭,她絕望時看到的慕寒川的樣子,與面前這個人彷彿兩個不相干的人。
慕寒川見她怔愣的將自己望着,以爲她還在驚訝中沒有回過神來。他走過去將她攬在懷裏,明顯的感覺到她身體一顫。他心臟裏某處像被針紮了下刺痛,他輕吻了吻她的頭頂,輕聲道:“沒事了,你現在很安全。”
餘笙一眨眼,眼淚毫無防備的掉下來,落在她自己手背上,嚇了她一跳
她想忍住眼淚,卻怎麼也忍不住。
在那個臭哄哄的垃圾車裏,被埋的無法動彈的時候,她想的慕寒川。當窒息帶來的絕望將她淹沒時,她想到的,仍是慕寒川。
不知何時,慕寒川這個人,這張臉,早已深刻在心底。
此時被他緊抱在懷裏,她連想逃避都那麼困難。
慕寒川正輕拍着她的背,可胸口卻感覺到了溼濡,他的手在她背上僵住。隨即他將她稍稍推開些許,用指腹擦去她臉上淚水,一句話沒說。
餘笙自己倒有點尷尬起來,她用衣袖胡亂抹了幾把,沒敢看他,低着頭道:“抱歉,把你衣服弄髒了。”
慕寒川道:“沒關係。”
氣氛一度冷凝下來,餘笙一時不知道說什麼,良久,她才吞吞吐吐的道:“謝謝。”
慕寒川道:“不用。”
頭頂上,那灼灼目光幾乎要將她燒灼,她咬着下脣,無意識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心跳早已失衡。
忽然慕寒川擡起她的下巴,四目相對,她瞬間看清了裏那裏頭涌動着的焰火,比剛纔那灼燙的感覺更甚。
她吶吶開口:“慕、慕寒川”
慕寒川俯首,薄脣覆下來,輕輕的,像羽毛似的,一下又一下的觸碰着她的脣,彷彿生怕驚擾到什麼似的。
餘笙喉頭滾了滾,莫名的覺得喉嚨裏乾渴,像火燒,又像有什麼東西要衝出胸口。她呆呆的任由他吻着,雙手早已經握成拳頭,不住的輕顫着。
慕寒川覆住她顫抖的手,感覺到她的退縮,他心裏劃過一絲悲哀,卻將那雙手緊握,不容她退開。
他心頭苦澀之極,卻無話可說。原本餘笙已經不怕他了的,是他自己不信她,把一切都算在她頭上,生生將她從身邊推開,一切彷彿又回到當初,她看似順從,卻渾身都長滿暗刺,把他排除在外。
爲了逃離自己,她甚至低三下四的乞求他無法想象,那時的她有多委屈,有多恨他,是寧願死也不想待在他身邊嗎
慕寒川一邊吻着她,一面打開她的拳頭,與她十指交錯,不容她退縮半分。他緊緊的摟着她,想讓她感受到自己那些說不出口的悔恨與歉疚,哪怕她感受不到,他也想這樣抱着她,哪怕只讓她待在自己懷裏也好。
“你”餘笙漸漸放鬆下來,眼神古怪的望着近在咫尺的這張臉,有些話到了嘴邊,卻忘了那是什麼。此刻的慕寒川太奇怪了
他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