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鴉?你名字太怪了。”我給塗鴉散了一根菸。
塗鴉雙手捧過煙,跟我解釋,說塗鴉是他的藝名,他的真名叫張水月。
他說塗鴉是黑人的一種藝術,利用油漆罐子在牆上噴出一些很有想象力的圖案。
他的紋身工作,和黑人塗鴉差不多,他是往人的身上紋一些很有想象力的圖案,所以他才用塗鴉當做自己從藝的名字。
“哦,哦。”我連忙點頭,說我們都是實在人,太客套的話也不說了,先幹活吧。
“當然,當然。”塗鴉真的很有禮貌,邊說話還邊鞠躬。
我用筷子,夾住了人皮,遞給塗鴉:小塗,你看看這人皮上的紋身到底是什麼?
塗鴉側着頭,纔看了人皮一眼,就說:這圖案叫吞,前一段時間,我還給幾位社會大哥走過這種圖案呢。
“這紋身有什麼詭異的地方呢?”我又問塗鴉。
塗鴉伸出舌尖,舔了舔發乾的嘴脣,說:圖案本身沒有什麼忌諱,不會像關二爺的紋身、金剛夜叉的紋身,紋在身上有忌諱。
“什麼?紋關公的圖案有忌諱?”一旁聽得興起的餘胖子突然驚訝了一聲。
“是啊,關二爺的紋身,那不是每個人都能紋的。”塗鴉說。
“紋了會咋樣?”餘胖子問塗鴉。
塗鴉說:紋了會遭罪,哪天橫死街頭都說不定?最常見的,是死在睡覺的時候,俗稱,夢裏被關二爺斬首了。
“是嗎?”餘胖子眼珠子瞪得滴溜溜的圓,他哐噹一聲,扯開了自己的衣服。
他的胸口,紋了一柄關公的青龍偃月刀。
他紋身這事,我是知道的,餘胖子是個三國迷,沒事就愛看看老版的三國演義。
一些跟三國有關的遊戲,比如說《真三國無雙》《三國爭霸》《夢三國》之類的,他全部都玩。
他家裏還收集了不少三國人物的畫冊。
餘胖子最喜歡的角色,還得是咱們中國武聖關二爺,斬顏良誅文丑、過五關、斬六將、溫酒斬華雄、水淹七軍等等關二爺的事蹟,餘胖子倒背如流!
愛屋及烏,餘胖子就去紋身店,在胸口紋了一把青龍偃月刀的刀頭。
塗鴉看了一眼,捂着嘴巴笑,說他那是青龍偃月刀,不是關二爺的紋身。
關二爺的紋身得是“關公夜讀書”“關公騎馬圖”“關公立刀圖”等等。
塗鴉說這些紋身其實也可以紋,但不能紋眼睛,一旦紋了眼睛,那關二爺就不是一尊紋身了,那是一尊陰靈,他要是看你的行爲不慣,說不定會夢裏揮舞青龍偃月刀,砍了你的腦袋。
這就是常說的關羽夢中斬人。
我聽了,嘲笑餘胖子:餘胖子,你喜歡關二爺,關二爺不喜歡你啊,就你那每天晚上草妹子的習慣,幸虧你沒有紋關二爺本尊,不然分分鐘砍死你!
“也是……也是。”餘胖子汗都嚇出來了不少,他抓起衣襬,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餘胖子的問題得到了解答,我們又把正題回到了這人皮紋身上。
我問塗鴉:這人皮上的紋身,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我一看照在日光燈下的人皮,發現透光後的人皮,裏面隱隱有一串串黑色的線條勾勒的圖案。
圖案是一張……狐狸臉?
這張狐狸臉又讓我想起了那具狐狸鬼棺。
狐狸鬼棺的側面,就是一些線條,勾勒出了一張狐狸臉。
怎麼這張紋身上也有?
莫非這張人皮,和狐仙小翠一家的死,有關係?
在我想入非非的時候,塗鴉用手肘推了推我,說:李哥,我告訴你,這紋身的手法,叫鬼圖騰!
“鬼圖騰?”我看着塗鴉。
塗鴉說:鬼圖騰是一種紋身的法門,其實是將陰靈,灌入到紋身的原料裏面,再給人紋上去,這樣,相當於在身體裏面養了一隻惡鬼。
“還有這種事?”我李善水南征北戰,見過了不少稀奇事,這會兒又遇見了一件。
塗鴉接着說:你再看這張像狐狸臉的紋路,這是陰靈在這裏生長,所留下來的紋路,有了這種鬼紋,說明這人生前,利用皮膚養鬼的日子絕對不短,估摸着有三年的時間。
“對,對,珊珊就是三年前紋的這個紋身。”一直沒有說話的蘇河終於開口了。
三年前紋身用來養鬼,三年後死亡,這兩件事情,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
而且這皮膚裏的鬼紋,恰恰又是一張和狐狸鬼棺上一模一樣的狐狸臉,這又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
我看着塗鴉:你還能看出什麼來?
塗鴉想了想,說:看這紋身的針腳和針孔的密度,我敢肯定,他一定是一個職業的紋身師,而且他最近,還幫夏珊珊補過一次紋身。
“這也能看得出來?”我有些驚訝塗鴉的業藝。
這小子,看上去年紀輕輕,但對專業的掌控程度,實在讓人驚訝。
塗鴉說,會紋身但不常紋身的人和職業紋身的人不一樣,職業紋身師因爲長期給客人紋身,有些針孔位置不能一致,不然客人會覺得很痛,所以職業紋身師會讓針孔按着自己的感覺走,儘量不讓客人疼痛。
說白了,會紋身但不常紋的人,他紋身的針腳間距會一模一樣,但職業紋身師的針腳會錯落有致,每個針腳之間的距離並不是一個恆定的數值。
至於夏珊珊最近補過一次紋身,從針孔的新舊程度能夠看得出來。
“你看着針孔,漆黑如墨,如果是舊紋身,應該是帶着一點青色的色澤。”塗鴉跟我們解釋。
這下子好排查了,一個職業的紋身師,最近還幫忙補過紋身,說明最近一段時間,還活躍在紋身界裏。
那他肯定是在福州的某家紋身店裏幹活了?
有這個條件,那就好找了。
我心裏是真心高興。
可我高興,蘇河卻不高興了,他突然開始流淚。
剛開始流淚的時候,我們還沒有注意到,因爲他是低着頭,悄悄流。
可到了最後,他開始痛哭流涕,一種控制不住的感覺,崩潰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