嬪位僅次於夫人之位,初進宮便能封此位,可見楊廣對其喜愛之深。
我站立過久,腿有些痠麻,微微動了一下,楊廣這才記起殿內還有一個人站着,遂起身來到我身邊,伸手一擡我的下頜,冷笑道:
“愛後親眼目睹朕與別的女人顛鸞倒鳳,很盡興麼”
我心內大驚,他居然早就認出了我心內的恨意陡然升起,他認出了我卻不挑明,讓我眼睜睜的看他演這齣戲,他是故意羞辱我的
嫌惡的撥開他的手,只覺噁心之極,卻因過於憤怒,氣血迫頂,一時間頭暈目眩,站立不穩,楊廣扶我一把,將我攬入懷中,輕聲調笑道:
“怎麼你不是來斥責朕的麼怎麼反而學蘇嬪對朕獻起媚來”
我血往上涌,如萬蟻噬心,悲涼加着哀痛,憤懣又加苦澀,看着皮笑肉不笑的楊廣,怒由心生,心一橫,直想摑他一掌。
並且我是真的這麼做了。
當感覺到我的手心火辣辣時,他的臉上已印了五個青紫的指印。
在場之人無不驚愕,全都瞪圓了眼睛看着我與楊廣。
楊廣臉上的笑意漸漸凝結,鬆開我的身子,擡手輕輕撫了撫印有我指印的臉,眸中蓄起越來越濃的狠厲。
我深悔剛纔沒能忍耐住,現下心內也是惶惶,他畢竟是九王之尊,天下之人誰敢碰他分毫如今我只有乞求上天垂憐,不要禍及永安宮上下便好。
楊廣驀的舉起手掌,欲朝我的臉上摑來,我閉上雙眸,這一刻,我連躲的心也沒有了,如果讓他摑回來便能解恨,就讓他摑吧,即便以他的武力,這一掌下來,我極難活命。
但是等了許久,他的手竟沒有落下來,我睜眼,眼角有淚不經意的滑出,楊廣面色陰沉的看着我,手掌輕輕放下,並未摑在我的臉上。
我詫異的看他一眼,發覺他的手在輕輕顫抖,彷彿也在忍耐,我的眼淚悄無聲息的漫溢臉龐,眼睛模糊起來,透過眼前的迷朦,我恍惚看見他陰沉的眸色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憐惜。
伸手抹去眼淚,倔強的盯着他,除了惱、怒、恨,再看不出他眼中還有什麼東西,原來剛纔只是我的幻覺,心內苦笑不已,事至如今,我竟還會對他心存幻想。
除了我的命格,我在他的心目中,還能有什麼
“哼朕知道你是因何而來,你終究是沉不住氣了,既如此,朕便答應你,秀女大選的事由你來操辦,朕不再過問。”楊廣聲音冰冷,語氣陰厲,彷彿也在強忍着巨大的怒火。
我知道,方纔那一掌,恐怕是他有生以來的第一次。
“條件呢”楊廣如此爽快的答應我,一定是要我用什麼東西交換,否則他哪有這般善心
“皇后是聰明人,難道不知道朕想要的是什麼”楊廣垂眼斜目,瞄我一眼。
我心如明鏡,已曉得他話中深意,悲涼再次漫溢心頭,原來所有種種,他都是爲了讓我屈服,這幾日有違人倫的罪惡,原來都是爲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就是先帝的遺妃宣華夫人。
脣邊掛起一絲苦笑,我閉目片刻,從地上起來,轉身離去,步履如幽靈一般飄忽不定,面上已無一分表情,只用最冷最硬的言語邊走邊道:
“但願陛下遵守諾言。”
離開仁壽宮,盈袖正躲在一側焦急等候,見我面色煞白,嚇得一驚,低聲問道:
“娘娘,事情如何”
我不言不語,仿若未聞,只一步步朝永安宮走去。
次日,我叫盈袖派人去接宣華夫人進宮,只道是皇后思念宣華母妃,將其接回宮中奉養,如此藉口,只是爲了堵天下人耳目,爲皇家遮羞。
盈袖等人雖有微詞,但見我主意已定,自然不敢不從,只得領命去辦。
宣華夫人接來之後,楊廣又叫她住了永福宮,說是她們姑侄二人,也好互相照應,事至如今,我對楊廣之事,再也無心亦無力去管,只得任他荒淫無度,奢侈糜爛。
秀女大選之事,我斟酌半月,終選出數十名女子,按家世容姿,封了十八名采女,十二名御女、十名寶林,八名美人、四名婕妤,兩名嬪。餘者部分賜給親王們,部分充作宮女。
我與楊廣又過起了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我每日裏教昭兒習字,平淡度日;楊廣每日裏流連各宮,沉溺女色。聽宮人們講,十日中必有六七日留宿永福宮,其餘唯有蘇嬪受寵最甚。
這一日,我引了昭兒到金麟池玩耍,遠遠的看見有一隻信鴿飛來,掠過我的身畔,朝我後方飛去。
不自覺得跟着轉頭,視線隨着信鴿朝遠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