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特心裏暗叫一聲不好,這小子怕是頂不住壓力,要墮落了……
“就算有你的扶持,守望堡內部仍是分裂了,軍部勉強凝聚,貴族們都轉而支持阿比蓋爾。”岡薩雷斯聲音很輕,仿若自言自語。
“說什麼喪氣話。”
岡薩雷斯連連搖頭。“不是喪氣話。”他起擡頭,仰望着深沉的夜空。
“我不是阿歷克斯,沒法把這些人凝聚在一起。原本,我就不適合幹這個。”
丹特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接口。
自己何嘗不知道岡薩雷斯的性格不適合當統治者,若是和平時期,他會是一位好領主,可現在是亂世,過於敏感和脆弱的心性甚至不如看似愣頭青的林克,那小鬼雖然什麼都不懂。但僅憑無論任何險境也堅持原則這一項,就勝過岡薩雷斯其他優點。
“沒了臣民,還能叫領主嗎?”四周的呼救聲漸弱,之前的慷慨陳詞儼然成了無法兌現的諾言。岡薩雷斯捂臉,表情扭曲,“更可笑的是,我居然嫉妒他,在得知他生死不明的時候,竟然還爲了他的遇險而暗暗欣喜。瞧啊~肩負重任的自然之子不也辜負了大家的期望……”
丹特又驚又怒。
你爲何會這樣想?自然之子根本不值得羨慕啊。稍有偏差便會萬劫不復,歷任自然之子均沒落得好下場,是什麼讓你產生嫉妒之心?被力量迷失了雙眼嗎?岡薩雷斯。
丹特痛心不已,岡薩雷斯是他看着長大的,又指導了武藝,既是長輩又是導師,很早就覺察到這個來自異界的靈魂自小就與埃德加格格不入,上一世的記憶對其影響太深,導致他無法融入現今的世界,抗拒大公的頭銜,逃避領主的責任,也讓他與阿歷克斯漸行漸遠。
若不是阿比蓋爾私心太重,阿歷克斯甚至有過更換大公的念頭。前任指揮官深知,這個從一出生就揹負了重任的孫兒並不適合那個位置,可他們誰都沒有選擇的餘地,從降生的那一刻就註定了命運。
“即便是重來一遍,也依然改不不了什麼。”
若說之前的岡薩雷斯還有些許的迷茫,此刻,他的語氣裏不再有困惑,堅定得讓本就不安的丹特更加驚惶。
“岡薩雷斯,你……”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丹特和吉拉德如墜冰窟。
被寄予厚望的貝法斯特大公,戰神親選的神使,白銀帝國最有可能繼任帝位的最後血脈,墮落了。
濃重的死氣從岡薩雷斯身上瀰漫開來,無形的衝擊波以他爲中心向外擴散,上一秒還富有生氣的軀體,下一刻便蒼白無色,哪怕是稚齡幼兒也能一眼認出,那是亡靈,而非活人。
長槍落地,發出一聲震懾人心的響動。這把由戰神親賜的武器曾是岡薩雷斯的驕傲,亦是身份的象徵。它被的遺棄也意味着他徹底背離了自己的信仰。
空氣中的霧狀漸漸明朗,是一個個半透明的幽魂,它們凝聚成形,發出讓人膽寒的呼號。而原本躺在地上的死人也逐一爬起,步履蹣跚地向岡薩雷斯靠攏。束縛了他一生的家徽從柔軟的織物上剝落,取而代之的是一團燃燒的冰冷藍焰。
“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我也會兌現許下的諾言,從現在起,不死帝國有了一位新領主。”一個忽高忽低的聲音在諸人心底炸響,讓驚愕的人們徹底清醒過來,這不是夢,更不是幻覺。
“岡薩雷斯!!”丹特不甘地怒喝,這個笨蛋,這是逃避!是背叛!
“抱歉呢,老師,也許,這纔是最適合我的角色。”眼窩裏騰起高階亡靈特有的幽藍靈魂之火,曾經表情豐富的面龐此刻不喜不悲,好似一個看透了時間滄桑的老者。徹底轉變爲亡靈的岡薩雷斯攤開雙手,幽藍的火焰凝聚成長槍。
“吉拉德,帶着阿比蓋爾離開。”丹特面色微變,握許多年不曾用過的雙手斧,一步步朝他親手教導武藝的弟子走去。
轉變之後的岡薩雷斯力量有顯著提升,比身爲戰神使者時還高出兩階,丹特沒有自信能戰勝他。那個不討喜的貴族是唯一能接替貝法斯特大公一職的合法人選,無論如何不能死在這裏。
浮在半空的吉拉德深深看了一眼指揮官,舉起了林克重新制作的法器,猙獰可怖的眼球猛然睜開,放出強光將在場所有活人罩住。這是大法師所能施展的最高法術之一,羣體傳送。
“你們都是我的子民,誰也別想離開。”
伴隨着這句話,一股魔法力場籠罩住整個要塞,傳送術失敗了。
吉拉德驚疑不定地看着片刻之前還是貝法斯特大公的岡薩雷斯,這力場是他釋放的?無論是生前的技藝還是職業都是純粹的戰士啊,怎麼變成亡靈就無師自通法術了?還是說,這裏有另一個強大的亡靈,一個巫妖?
“噗——”
丹特回頭,就見吉拉德從空中墜落,胸口被開了一個打洞,內臟已然炸碎,活不成了。而那個殺了他的人更是令老矮人震驚,一個岡薩雷斯還不夠嗎,還要墮落多少?
一個身披華貴長袍的骷髏取代了吉拉德原先的位置,只有從衣服的紋飾上可以認出,這就是貝法斯特的執政官阿比蓋爾。(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