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殯葬筆記 >第006章懸樑自盡的女人(六)
    第006章懸樑自盡的女人(六)

    儘管彭財富家燈亮如白晝,但被盛情邀請逼來玩的人,心裏還是未免有些發虛。 .

    一張桌子四個人,都是近鄰,平素清楚他們家情況的,在心裏存在疑慮。時不時、總是想刻意的鎮定,卻又忍不住看向燈火搖曳的靈堂。

    靈堂有一張小供桌。

    供桌是死者的近照,黑白色的近照,那深邃的眼,在忽明忽暗燭火的映照下,顯得特別怪異。加一抹黑紗襯托陡增陰森感,一不小眼睛撞遺照那對鬼氣森森死氣沉沉的瞳孔,奶奶滴那視角度當真譎詭莫測,無論從那個位置看,都在盯着他們其某一個人,令人倍感恐懼毛骨悚然。

    其一個撞到死者視角度的人急忙抽回視線,想把注意力放在牌桌。

    可是抽回視線,或許還是感覺到某一種危險存在,特別是想到那雙死人眸孔的注視,像是幽冥的鬼燈,無時不刻在掃視他們。

    那人最終失去耐性,粗魯推倒砌好的麻將,稀里嘩啦的亂響,他罵道:“球,不玩了,這裏不對勁,我感覺有點邪。”

    “邪麻痹,錢拿來。”一翹起一條腿在凳子的人,伸手要錢,說話嘴巴的煙一抖一抖的。

    推倒牌的人赫地站起,朝供桌邊那口大鐵鍋隨手一指說:“錢,那口鍋裏多的是,你去抓一把一輩子用不完。”

    當三人再也無心玩牌,起身來,其一人不甘示弱碎了一口罵道:“呸,那是你用的,老子命長得很。”

    “貓唔……”一聲淒厲的貓叫劃破靜寂的夜空,驚得吵鬧的人霎時雅靜無聲,同時每一個人神經都繃緊。有人一隻腳都做好了跑的準備,有人心虛的看靈堂,彭海在打瞌睡。

    引魂燈很弱,下一秒要熄滅那般奮力掙扎,火苗飄飄蕩蕩,綠幽幽、陰森森酷似地獄鬼火。

    咕嘟——急吞口水。來自門口,風吹院壩門發出吱嘎刺耳厚重的響聲,驚得四個面面相覷的人心裏一跳,媽呀一聲鬼叫,不由分說,爭先恐後朝門口跑去。

    門外,黑洞洞的。但也好呆在死人家裏強。

    他們跑,驚動了打瞌睡的彭海。

    他睜開眼,原本在靈堂屋檐下玩麻將的幾個人早不見蹤影,整個靈堂他一個人。

    他不由得看向供桌母親的遺照,猛然看見遺照眼睛在流血,他嚇得倒抽一口冷氣,緊張,恐懼、喊不出來聲音,一步步後退,撲倒凳子,爬起來,雙腿好軟,不敢回身看。

    他能想象預見母親身着深藍色的死人服,滴血的眼,深深的凝望着他。

    “媽……我錯了,我不該偷你錢……媽……放過我……”

    彭海跌跌撞撞顧不得引魂燈熄滅的事直奔彭財富的房間,口不擇言大喊:“爸……媽……鬼……”

    幾個衝出彭財富家的牌友,跑出去後融入暗夜,遠離了彭財富的家,心裏稍微安穩了一些。

    然後剛纔的事討論一番。

    牌友甲說:“錘子,剛纔是誰帶頭跑的?”

    牌友乙說:“反正不是我。”

    牌友丙說:“你們有沒有覺得那門是有人推開……”

    牌友丁說:“唉!別嚇人了,其實財富叔真不是東西,財富嬸吊死前,我聽見她哭的聲音,還有財富叔抽打發出的慘叫聲,你說財富嬸這一輩子真夠可憐,年輕時,財富叔好賭好酒貪杯,看兩孩子長大了,要享清福了,她得病了,得病財富叔冒火,不止一次打她。”

    牌友甲說:“財富叔死了我還覺得情有可原,偏偏財富嬸……我媽說財富嬸死了要找替身,讓我晚別去財富叔家的。”

    牌友乙說:“我也是,要不是財富叔給我錢,我纔不去。”

    牌友丙說:“別說了別說了,我怎麼覺得有人跟來?”

    聽這話,哥幾個頭皮一炸,齊刷刷的回頭看。

    一晃一晃的白影一閃而過,嚇得哥幾個怪叫一聲,恨不得多生出來幾條腿,狂奔朝家裏跑去。

    我捂嘴強忍笑意,陰悄悄迴轉——

    彭家,靈堂亂成一鍋粥。

    彭財富咬牙切齒罵彭海不爭氣,引魂燈熄了都不知道。正罵得起勁,啪嗒一聲脆響,黑紗遺照框好端端的從供桌掉下來,驚得罵人的彭財富本能後跳一下,看清楚是遺照框掉了,低罵一句:“日怪了。”

    彭財富前一步拾起遺照框,本能的拍打一下灰塵,在他把遺照框放在供桌的時候,突然爆發出殺豬一般的嚎叫,雙手死死抓住遺照框,大喊:“別抓我,放開,別抓我放開。”

    他的嚎叫聲很大,驚得彭燕跑出房間,嚇得彭海面無人色癱坐在地。

    我也跑出來看。

    看見彭財富懷裏抱住遺照框,老淚縱橫,一邊哭一邊懺悔:“我錯了,我不該對你那樣,愛珍放過我。”

    “爸……爸,你……”彭燕看我在,下意識的把聲音放低,走過去扶起彭財富悄聲說:“你這樣好丟人。”

    彭財富低頭看遺照框,驚恐萬狀,滿臉淚痕,聲淚俱下道:“你媽剛纔伸手來抓我,要我去陪她……”

    “你喝多了,根本沒有抓你,是你自己抓住遺照框的。”彭燕朝彭海使眼色,兩姐弟把彭財富扶起,順道把遺照框放下在供桌離開了。

    我安靜的看,安靜的走過去點燃引魂燈。

    “阿姨,稍安勿躁,該報應的終究要遭報應。”完事我回到彭海臥室倒頭睡。

    重新躺在牀,思緒萬千。

    彭財富要我儘快給出埋葬的時辰,我不能繼續淡定等下去,是時候啓用我的超能直覺去感應曾經發生在這棟房子裏的事。

    屏蔽一切外在的因素,思緒沉澱,點點滴滴匯聚,所見所聞憑超人的記憶,在我腦子裏形成的零碎,逐漸拼湊起完整的畫面。我手下意識的捏着繩子,來自繩子另一端的異常信息,彷如這條繩子在暗黑的夜,像一條遊走冷冰冰的蛇。

    迷糊,我彷彿聽見從屋裏傳來哭聲,叫罵聲、摔桌子,踢凳子的巨響。

    女人哀哀的哭泣。如怨如泣,陰森森,十分詭異,像真的看見發生了什麼事那樣。

    “你咋不早死,家裏都欠賬了,你這病沒有得救,還醫什麼醫?”尖銳的叫罵聲。

    還有撕裂般的慘叫聲。

    暴跳如雷的吼聲:“叫什麼叫,病得壞了是你自己的事,怪誰!”抓扯頭髮發出的悽慘叫聲,鏡頭拉近,我看到彭財富手指抓住婆娘後腦勺一抓一把頭髮,狠命一扯——頭髮掉了,女人發出慘烈的叫聲。

    我彷如站在一邊,親眼目睹事情發生的經過,看得我熱血沸騰,捏緊了拳頭恨不得一拳砸向那個暴打垂危病人的人身去。

    哭聲停止,我的世界安靜下來,繩子在動。

    一端在我收拾,另一端在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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