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非把車停在東方飯店附近,說道:“我得到情報,飯店裏住着一名共黨分子,你進去打探一下消息。”
鮑水根一臉茫然,問道:“咋打探”
高非:“在客房樓層走一遍就行,多注意觀察,回來把你看到的告訴我。記住一點,不要與任何人起爭執”
鮑水根放鬆了下來,這麼簡單的事,連小孩子都能做好,他自然是沒什麼壓力。
他下了車,邁步走進東方飯店。
現在的鮑水根頭上戴着禮帽,一身對襟綢緞唐裝,高非特意把自己的墨鏡給他戴上,免得被人從眼神裏看出疑點,畢竟他這方面沒什麼經驗。
客房相對比較清靜,鮑水根也很緊張,他從來沒到過這麼高檔的飯店,要不是高非告訴他路線,都不知道該從哪上下樓。
三樓沒發現什麼異常,到了四樓就明顯感覺到了不同。在走廊裏、樓梯間、轉角處,都有一兩個人,有意無意監視着經過的人。
鮑水根從四樓另一側樓梯下了樓,快步走出飯店,穿過馬路,走了一百多米遠,高非的車停在樹蔭下。
“有什麼發現沒有”
“高先生,四樓有問題”
“哦有什麼問題,說來聽聽。”
聽鮑水根講述了一遍所見所聞,高非基本可以斷定,森秀信就住在東方飯店四樓
不過,接下來該怎麼辦,也很讓人頭疼。以前有肖文虎執行行動任務,就算他不方便出面,還有馮一凡也會安排人手。
可是現在怎麼辦給組織發報已經來不及,從時間上來看,森秀信隨時都會離開上海
鮑水根:“高先生,有什麼爲難的事,我可以去做。”
高非:“你先回去吧,不要對任何人提起今天的事,這是線人必須遵守的保密守則”
“您放心,我跟我娘都沒吐露過半個字”
“嗯,那就好。”
看着鮑水根慢慢消失在視線裏,高非依然是一籌莫展,怎麼才能除掉森秀信,這是一個棘手的難題。
高非自己不能進入飯店,情報處的人都認識他,就算他能殺死森秀信,必然會落下巨大的嫌疑。
一羣美國兵從水兵俱樂部出來,看樣子都沒少喝,一個個腳步踉蹌,互相攙扶着,站在路邊嚷嚷道:“黃包車英語”
高非心裏一動,他看了看水兵俱樂部,又看了看東方飯店,心裏有了一個想法。
兩座建築相隔一條馬路,不超過二十米遠,這種距離下即使用手槍,以自己的槍法,也能夠保證命中目標
入夜後。
經過一番細心的化裝改扮,高非混進了水兵俱樂部,他穿着一身清潔工的服飾,來到了三樓。
一二層是酒吧和舞廳,三樓是管理人員辦公區,尤其到了晚上,基本沒有什麼人。
高非走進廁所,從兜裏掏出螺絲刀,快速擰下了換氣扇周圍的螺栓,只要把換氣扇拿下來,就是一個毫無障礙的射擊孔。
高非並不知道目標什麼時候出來,甚至連這個人的照片都沒有,他只是在半年前的報紙上,看過一篇南京軍事法庭審訊戰犯的報道,上面有森秀信的照片。
不過時間久遠,也只是憑着記憶還有一點模糊的印象,能夠讓高非比較有信心認出他的原因,是徐正勇和他的那些手下
這些人必然是貼身保護,高非對他們都很熟悉,然後就可以運用排除法,其中一個陌生人,就一定是森秀信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鐘,樓下傳來美國兵吆五喝六的歡笑聲,中間還夾雜着女人誇張的尖叫。
高非戴着口罩,站在廁所裏,透過排風扇的氣孔,監視着東方飯店門前。他已經等了整整兩個小時,如果目標還不出現,他就準備放棄這次行動。
忽然,陳懷民從飯店裏走出來,他走到4號車跟前,伸手敲了敲車窗,不一會兒,車窗搖下來,他和司機說了幾句話,4號車緩緩倒出來,停在飯店門口。
這是要出來了
高非趕忙把換氣扇拿下來,從垃圾車裏拿出一把手槍,這是他從一名喝醉酒的美軍少尉身上順手牽羊得來的。
廁所外傳來腳步聲,高非心裏一驚,趕忙把槍收起來,還沒來得及把換氣扇放回去,一個西裝革履的美國人走了進來。
他疑惑的看了高非一眼,又看了看被拿下來的換氣扇,操着生硬的中國話說道:“這裏發生了什麼事”
高非啞着嗓子,連比劃帶說道:“換氣扇壞了,我修理一下。”
美國人伸出大拇指,說道:“很好,明天到主管那裏領取獎金”
高非微微鞠躬,說道:“謝謝。”
美國人方便完了,一邊洗手一邊說道:“但是你要記住,要跟他說這是喬治先生的意思,要不然他可能會打你的屁股”
高非唯唯諾諾的答應着,他平生第一次如此厭煩美國式的幽默,絮絮叨叨太耽誤事了。要不是這傢伙走的及時,高非一定會把他打暈。
東方飯店門口,一行人魚貫而出。
門前燈光明亮,高非看的很清楚,都是情報處的人,其中有一個揹着條形狀盒子的陌生人,從他的體貌特徵來看,基本可以確定他就是森秀信
高非拿出消音器安在槍管上,雙手舉槍瞄準,槍口對準了森秀信,只需要輕輕釦動扳機,子彈就會把這顆腦袋打成爛西瓜
徐正勇一揮手,一個特務擋在森秀信身前,這是爲了防止有狙擊手暗殺。
高非沒有動,依舊保持着射擊的姿勢。
特務打開車後門,森秀信先把軍刀放進去,然後低頭準備坐進車裏。他一腳邁進去,身體在向車裏坐的過程中,特務退到了一邊。
“砰”一聲暗啞的槍聲。
高非扣動了扳機,子彈準確無誤的射中森秀信後腦
這就是零點幾秒鐘的機會,再晚一瞬間,森秀信的身體就會完全坐進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