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反派他過分美麗[穿書] >第38章 以牙還牙
    十五歲的溫雪塵初見到十三歲的徐行之時,是非常討厭他的。

    可以說,自出生以來,他沒見過這種不敬尊長,行事孟浪的登徒子。

    即便在病重落魄時,小溫雪塵身邊也有兩個管家日夜照料,喝藥用的是冰壺玉碗;入了清涼谷,他因天賦超羣,被師父扶搖君另眼相待,三年便被擢升爲座下首徒。

    清涼谷尚尊崇長,高低尊卑壁壘分明,有修煉十數年亦無成就的清涼谷門徒,見了溫雪塵,都得客客氣氣喚上一聲溫師兄。

    在遇見徐行之前,溫雪塵從未接觸過市井出身的人。

    某日,扶搖君令他與風陵山新君清靜君首徒徐行之共同出行,緝拿一名在風陵山和清涼谷管轄地帶的交界處流竄作亂的鬼修。

    溫雪塵攜兩名師弟,拄着楠木手杖走出山門時,只見兩名風陵山裝束的年輕弟子候在門前,卻不見那徐行之蹤影。

    他微微皺眉:“風陵徐行之何在?”

    “……哎。”

    溫雪塵應聲轉頭,望向清涼谷門口石碑。

    少年坐在石碑頂端,單腿垂下,午後晨光在他的身上落下輕薄的淡金色。

    少年銜住酒壺口的脣畔向上挑起一個張揚無比的弧度:“我這兒呢。”

    溫雪塵臉色一沉,但對他的行徑未予置評。

    他向來修養不錯。遇上看不慣的行徑,若是同門,溫雪塵自是要訓誡一番,但徐行之與他同輩同級,他既然瞧不上,不去瞧他便是,省得給自己添堵。

    然而,在與那要緝拿的鬼修狹路相逢時,溫雪塵的修養與風度竟全數散去,衝動地拋下了全部隨行弟子,抵死追殺。

    那鬼修實力一般,腿腳工夫卻着實了得,溫雪塵追他進入一片綿延山巒時,已然是氣血逆行,面脣絳紫蒼白混成一片,負累極重的心臟撞在他的肋骨上,發出可怕的砰砰巨響。

    饒是如此,他仍不肯停步,直到背後一股極大的力量傳來,將他死死鎖在懷裏。

    尾隨他而來的徐行之大聲道:“你不要命了?!”

    溫雪塵發了瘋似的用手肘去搗徐行之的肋骨和腰腹,他一聲不吭地照單全收了,又將手掌覆在溫雪塵後腦上,猛然催動靈力。

    溫雪塵頓覺暈眩,向前栽倒,人事不省。

    再醒來時,溫雪塵身處一個山洞之中,身上披着風陵山的素色外袍。

    徐行之蹲在山洞口,折來了一堆溼柴,用靈力烘乾,添柴烤火。

    注意到溫雪塵起身,他喲了一聲:“醒啦?你跑得可真快,清涼谷和我們風陵山的兩個弟子都追不上你。”

    溫雪塵正欲開口,便覺心窩悶痛難捱。他佝僂下身,強行嚥下痛楚:“他人呢?”

    “那鬼修?”徐行之將手中的一枚金鐘拋起又接住,“……應該還在山中吧。師父臨行前交給我一件法器,可大可小,能網住方圓百里之地,也能網住一隻蝴蝶。我方纔已動用,將這百里之內的山脈都封住了。雖說咱們的弟子進不來,可那鬼修也逃不出去。待你養好身體,我們慢慢搜山便是,總能把他揪出來。”

    溫雪塵一語不發,扶着石壁站穩身體,一手拄杖,一手扶牆,蹣跚着向外走去。

    徐行之年紀輕輕、已生得長手長腳,他見狀不妙,背靠洞口一側,左腳踏上另一側的石壁,用腿阻去了溫雪塵的去路。

    “你去哪兒?”徐行之問他。

    溫雪塵看也不看他,冷淡道:“不需你管。”

    徐行之把他往回推了推:“休息好了再去尋那鬼修不遲。我師父說過,你有心疾,我需得照顧好你。”

    溫雪塵凜聲反問:“那你可知道我的心疾是怎樣來的嗎?”

    早在溫雪塵失態時,徐行之心裏就有了數:“是那鬼修?”

    “我父母遇害,是我親眼所見。”溫雪塵每一字都咬得極恨極痛,“他只是在路過我家佈施棚時,看上了我父親隨身佩戴的寒蟾玉。”

    “他潛入我家,掏出我父親的心,又侮辱了我的母親。我母親在他進門前把我藏到牀下,我方纔躲過一劫。……後來,母親的血從牀縫間流下,滴在我臉上。……他這麼做,只是爲了那麼一塊價值不過千兩的玉。”

    徐行之倒抽一口冷氣:“……千兩啊。”

    溫雪塵瞪他。

    徐行之這才察覺自己話說得太不合適,急忙舉起手來表示歉意:“抱歉,我沒見過世面。”

    “別攔着我。”溫雪塵不想再同徐行之說話,額角隱有青筋綻出。

    “你身體虛弱成這樣,遇上他也是個死。”徐行之話說得直接,“……我去。”

    溫雪塵揚起手杖,一杖敲在了徐行之的左小腿迎面骨上。

    徐行之不防捱了這麼一擊,疼得臉色發青,抱着腿跳了好幾下。

    溫雪塵不理會他,越過他出了山洞。

    徐行之也不生氣,單腳跳着追上去:“哎,哎。一起呀。”

    溫雪塵已無力御劍凌空,只能徒步在山林中穿梭,尋找那殺害他全家的鬼修的去向。

    徐行之跟在他身後,一邊小心避着腳下的蟻蟲,一邊跟溫雪塵搭話:“你走路挺累的,要不要我揹你呀。”

    溫雪塵強行控制住紊亂的呼吸聲,冷淡道:“不必了。”

    徐行之再度搭話:“哎,你有好多頭髮都是白的。”

    溫雪塵略有不耐。

    自從罹患心疾,他的頭髮便染了幾許霜色,從來不敢有人這樣無禮地當面提及他的白髮。

    徐行之叨唸道:“白髮三千丈,緣愁似個長。……溫白毛,何必這樣自苦呢。”

    溫雪塵停下腳步,還以爲自己聽錯了:“……你叫我什麼?”

    徐行之爲了躲螞蟻跳來跳去,頭也不擡地答:“溫白毛啊。”

    溫雪塵一股無名火直衝天靈蓋,但還是搶在發作前硬生生忍了下來:“……我比你年長。”

    “那又如何?”徐行之說,“應天川的周胖子也大我兩歲。”

    ……溫雪塵不想再和徐行之說話了。

    他第一次有了話說多了會心口痛的體驗。

    徐行之似是察覺到了溫雪塵的情緒,不再與他搭話,走到了溫雪塵前頭。

    他一面用樹枝開道,一面碎碎道:“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我若氣死誰如意?況且傷神又費力……”

    仇家就在眼前,卻遍尋不着,溫雪塵心裏煩悶不堪,又聽徐行之這樣言有所指,終是忍不了了:“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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