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反派他過分美麗[穿書] >第115章 故劍情深
    褚堡主當真把丹陽峯圍作了一隻刀插不進水潑不進的鐵桶。陣法套疊,日夜巡邏,探察哨甚至放出了百里開外。

    往日,褚堡主在入夜前是最愛在丹陽峯山道上散幾回步的,起初是圖個得勝的滋味兒,後來便成了習慣。

    然而現在他把自己活成了一隻謹小慎微的螞蟻,出個山門都要搖頭擺尾地把觸角朝向四面八方,確定無虞方敢出去踱上兩步。

    他也不想在這種時候隨意外出,然而慣常的規矩一改,那羣已呈惶惶之態的魔道弟子怕是更要猜測連連。

    人心如流沙,散去便很難再攏回,褚堡主不敢在此時擅自冒險。

    褚堡主走在林木蕭蕭的山道中,只覺後頸被冬風吹得發硬發痛,苦不堪言,往日的享受全數化作了折磨。

    隨他出行的弟子也被他的愁雲慘霧感染,近處的一個個頂着棺材也似的一張臉,遠處的則忍不住切切察察,細碎的話語聲順着山風飄進了褚堡主耳中:“……你們說那徐行之是什麼模樣?總不能有三頭六臂吧。”

    “說不好……”他的同伴話音顫顫的,似乎林中每一棵樹都是徐行之的耳目,“我聽師兄們說起過他。這人能耐可大了,使一把摺扇,有千般萬般的變化,本人未嘗就不會幻形,說不定他就藏在這樹林間呢。”

    褚堡主聽得後背泱泱冒汗,宛如被一條毒蛇爬過脖頸。

    這幾日他冷眼觀察下來,發現儘管孟重光在靈力水準已遠勝于徐行之,然而弟子們口裏心中,多半畏懼的還是徐行之。

    徐行之當年盛名太過,卓爾不羣,當然值得一怕,然而更叫弟子們忌憚的一點,是他清靜君徒弟的身份。

    當年清靜君一劍封喉,鯨濤蹙雪之姿宛若天人,以天才之名終結了另一名不世出的天才,讓魔道反攻四門的美夢半路折戟沉沙。

    儘管早已死去多年,然而那道名爲嶽無塵的陰影時至今日仍籠罩在魔道衆人頭上。

    徐行之作爲清靜君嶽無塵唯一的內傳弟子,此時領兵來戰,在魔道衆弟子眼中,便是一個極爲不祥的預兆。

    他們只籠統地曉得孟重光的可怕,卻被徐行之那些真真假假的傳說壓得喘不過氣來。

    褚堡主也有了點心慌氣短的感覺。

    爲了打消這種要命的情緒,他停住了腳步,朝後一指:“把後頭那兩個嚼舌根的,攔腰斬作兩截,懸於平月殿前,告訴衆弟子,這便是長他人志氣的後果!”

    他的近侍知道褚堡主現在就是個爆竹,對任何不稱心的事情都過分敏感,若是對他的命令稍有延宕,搞不好這怒火會燒到自己身上,於是紛紛一擁而上,反剪了他們的雙手。

    聽着求饒和哭嚎聲漸行漸遠,褚堡主方纔長出了一口惡氣,對留在他身側的人指點道:“禍亂人心都禍亂到我眼前來了,將來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被他點到的弟子迅速且茫然地點了點頭。

    那兩名倒黴蛋的議論他也聽見了,但他根本沒往心裏去,因爲那是許多人的心裏話,沒想到宣之於口後會有這樣的後果。

    很多人便由此把恐懼閉鎖在了心中,任其發酵醞釀成一場不可知的風暴。

    那兩人被剁爲四截,因爲身懷靈力,一口氣散得極慢,在殿前掛了整整一日,血肉模糊的上半身才各自嚥了氣。

    褚堡主還是沒有放他們下來的意思,於是他們在殿前又掛了足足兩日。

    褚堡主坐在平月殿裏,瞧着那頭尾分離、被風吹得嘩啦啦亂轉的四塊軀殼,時而和弟子們一樣惶然不可終日,時而又憑空生出幾分痛快淋漓的惡意,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在守山開始的幾日後,孫元洲來看過他一回。

    褚堡主山裏山外帶他轉了一圈,指着外圍笑道:“我在五十里開外便設了一排毒瘴陣,凡踐足者,不管是地上走的、天上飛的,只要是修爲低於金丹期的,必然會遭毒瘴侵身,化爲毒屍,互相咬齧!”

    他手中持一細鋼鞭,又往稍近處一點:“……先鋒軍則在毒瘴陣稍靠後之處駐紮。”

    孫元洲問:“先鋒軍?你打算如何安排?”

    “這等要命的事兒自然不能叫咱們道中人來做!”褚堡主惡毒又輕鬆地笑道,“我刨了丹陽峯弟子的墳墓,攏共攏共也有六百具屍骨,正在加急煉成醒屍。左右這些個屍體不怕死,趁來犯之敵遭受瘴氣、陣腳自亂時,必然能衝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孫元洲踱了兩步:“這陣法設計有些不好。你可還記得清涼谷的鬼兵?他們亦是不懼瘴氣毒霧的。”

    褚堡主一咧嘴,笑出了一口冷森森的白牙:“鬼道與魔道相去不遠,有些陣法咒術甚至是共通的,我豈能不知如何料理這羣死鬼?”

    他揚鞭指點:“第一層先鋒軍內圍,便是上古的誅鬼大陣,我特意開了幾處口子,擎等着他們攻入,內裏則是個更大的口袋,修爲不夠的鬼,只消在其中走上一走,便會被震碎魂核,打作碎渣,灰飛煙滅,再無超生之機!”

    褚堡主越說越興奮,滔滔不絕道:“我那最外圍的毒瘴陣設得隱蔽無比,活人十成中至少有五成會中招。死鬼不怕毒,徐行之極有可能會讓死鬼開路,等這些開路之師餵了誅鬼之陣,徐行之必然會落得個首尾難以相顧的下場,到那時,我們再……”

    他說到興起,一張臉紅紅白白,一張嘴開開合合,好似山外已躺着無數老四門下的屍首了。

    孫元洲任他眉飛色舞了好一陣,才沉靜地反問:“……可攔得住孟重光與徐行之?”

    這話不是一般的掃興,褚堡主夾起了眉毛:“他們不過區區兩人,還能把整座丹陽峯喫下來不成?”

    孫元洲據實以答:“他們能把這座山頭剷平。”

    “那便叫他們來啊。”褚堡主眸間閃出凌厲殺意,“大不了就是個魚死網破!我不介意將此處變爲人間修羅之所!”

    說到此處,他又現出忿忿之色來:“若是山主肯來坐鎮,我何須怕什麼孟重光?!”

    孫元洲短短三日來便瘦了不少,更顯得一雙眼睛通透晶亮,聽他提起山主,他眼中的光稍暗了暗,自顧自岔開了話題:“青蓮宗、仰月宗、靈隱堡,聯合着其餘七門宗派來找過我。”

    褚堡主總算明白了孫元洲此番來意,收回鞭子,拿鞭節輕輕敲打着掌心,咧着嘴森森地笑開了:“這纔是孫宗主來此的第一目的吧。”

    孫元洲知道此人眼下爲着備戰已熬得發了狂,只在表面上維持着個人架子,稍有不慎便會露出野獸的一面,因此說起話來格外和風細雨:“你血祭了太多弟子,他們有所微詞,也是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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