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反派他過分美麗[穿書] >第116章 爾虞我詐
    對魔道來說,丹陽峯已完了。

    消息魚貫地遞入風陵山來,樁樁件件都是要命之事。

    “徐行之身懷世界書!他畫了一扇門,破了褚堡主的鐵壁山防!”

    “褚堡主已橫死!”

    “……黑水堡反了!”

    “丹陽峯被攻時,老四門那些豎子漫山遍野地喊起來,說黑水堡堡主之子伍湘死於……死於山主之手,是山主拿來攻打清涼谷的藉口和棋子!伍堡主帶弟子逃出山防,兩日後,奔襲赤練宗在雲霍山的支部,雲霍山告急!”

    這些話傳入九枝燈耳中,卻不足以讓他變上半分顏色。

    他坐在禁地殿階前、執細布拭劍時,神色平淡如常:“……是嗎?”

    九枝燈這副萬事不關心的樣子,近一月來孫元洲早已看得麻木了。

    他甚至有點慶幸,九枝燈喜靜,時常待在清淨遠人之處,至少不會把這副喪氣相帶至人前。

    然而現在情勢所迫,他不得不闖入他的桃源鄉了。

    孫元洲微微躬腰:“山主,十六宗主二十三堡主均在青竹殿內恭候您。”

    九枝燈擦劍的手停了。

    孫元洲極怕他硬邦邦撂來一句“不見”,在他開口之前便道:“現下混亂一片,各家都想討一個主意,可是這攏共加起來四五十張嘴,能聽誰的呢。”

    九枝燈微笑着歪了歪腦袋,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年似的發問:“他們難道會聽我的?”

    自從九枝燈從應天川中回來,不過短短旬月有餘,孫元洲見到他的笑顏,要比過去十三年的總和還要多。但他的笑又沒有一個特定的對象,有時對着虛空也能淺笑個沒完,好像是在構想什麼有趣的事情。

    也正因爲此,孫元洲越來越把他當做一個小孩兒。作爲屬下,他的一顆心早就被這位山主磨得疲了,索性轉了個方向,開始生出憐惜之情。

    他的嗓音安撫之意甚重,幾乎近似於一個父親:“……會的。您畢竟是山主。”

    聞言,九枝燈將擱放在階上的長腿隨意收了一收,做出了個使力的樣子,但沒站起來。

    他朝自己的膝蓋又笑了笑,竟朝孫元洲伸出了手。

    孫元洲疑心他身體有恙:“山主,沒事兒吧。”

    九枝燈說:“腿麻了。扶我。”

    出於天然的敬畏,孫元洲不敢去握他的手,只一手拉着他的袖子,一手託着他腰間,把他半抱半扶了起來。

    當拉動他時,孫元洲驚覺九枝燈一具身體輕飄飄的,哪裏像是個成年男子,分明是一條爬冰臥雪的冷血小蛇。

    九枝燈歪歪斜斜地走了一會兒,腿麻之狀便有所減退,重新恢復成了一棵挺拔的青松模樣。

    二人緩步來至青竹殿前,還未到門口,便聽得內裏傳來一陣騷動:“你們少替這野種脫罪!褚堡主的死跟他脫不了干係!”

    孫元洲臉色一變,正欲咳嗽一聲加以提示,九枝燈便擡起手來,掩住了他的口。

    殿內有人提出異議:“你這話說得也忒難聽了。”

    “怎麼,做得出難堪的事兒,倒嫌人議論?九枝燈根本沒把魔道之人的命當命!你們吃了這麼多年的虧還沒長記性嗎?!血宗被他壓得擡不起頭來,屍宗眼看着也要沒落了,他治理魔道這十幾年,魔道在倒退是不爭之實,他害了魔道!”

    有人小聲贊同:“是啊,他根本不曉得要爲魔道謀劃利益,魔道打敗四門,難道是爲了受這鳥氣?過和那羣酸道士一樣清心寡慾的日子?那還不如做散修逍遙快活呢。”

    有人溫聲細語道:“山主是在四門之中長大,難免喜歡這些繁文縟節。耳濡目染,並不奇怪。”

    這話說得似是寬慰,但挑事之意更重。

    果真,最先吵嚷起來的人冷笑道:“四門教養出這樣的狗崽子,活該盡了氣數啊。”

    “他現在一顆心盡朝着老四門那頭使勁兒!”

    “是啊,如果是這般混事等死,我們何必管他,不如直接殺到丹陽峯或應天川去,還能拼一個壯懷激烈!”

    在衆人熱火朝天地議論時,一串不算響亮的掌聲從殿外一路響了進來,剎那間將殿內從沸反盈天變爲寂靜如死。

    九枝燈邁步跨入殿中,身後跟着一個面色鐵青的孫元洲。

    他在殿上坐榻間安靜地落下座來。

    衆人偶有敢擡頭仰視他的,發現九枝燈似是白皙了許多,像是剛從雪域中走出,陳金的日光灑在他身上,也融不去他一身的霜雪。

    環視過衆人,九枝燈開口道:“誰剛纔說要去,去吧。”

    底下沒人應聲了,剛纔口口聲聲要壯懷激烈的人一個個變成了陰溝裏的老鼠。

    但他們畢竟是來要主意的,這般長久沉默下去,正事也要耽擱了。

    一個從未開過口的宗主試探着打破了沉默:“山主,眼下之事究竟該如何處理,求您給我們一個主意,可好?”

    九枝燈搓捻着衣袖,不假思索道:“當今之計,唯有並派合縱一途。”

    孫元洲聞言一愣。

    他以爲九枝燈這一月來閉門不出,當真是打算不聞不問、消沉至終了。

    在欣喜之餘,孫元洲難免還生出了一絲埋怨:有主意怎麼不早說呢。

    但這欣喜連片刻都未支撐過。

    ……孫元洲發現,底下諸位宗主堡主沒有一個面帶喜色的,各個眸光閃爍,似是有所盤算,剛剛提起一點喜悅的心再度沉入了無底的深潭裏去。

    九枝燈彷彿未察覺似的,一路將話說了下去。

    這番話該是在他心中轉過百遍千遍,因此他說起來也是流暢順遂:“魔道大小宗派堡壘,共計五十二處,我欲按各自所處之位,每十處合歸一流,共合爲五處。棄守各自原先所據之地,築立新盟,或許還能與老四門有一抗之力。”

    剛纔辱罵九枝燈最狠的人聽了這主意,再不沉默,語帶諷意道:“……那每一處聯盟由誰來帶頭?”

    九枝燈反問:“這也需要我來指派嗎?”

    左右已得罪了九枝燈,那人反倒放寬了一顆心,咧開嘴笑嘻嘻道:“山主不指派,屬下又怎知該如何行動?誰來領兵,誰在戰時出兵時出大頭,各家收藏的寶器靈石該如何分配,您總得給個準話吧。”

    末了,他攤開雙手,又道:“……對了,您可別指望我。我天元宗一小小血宗,當年被逼棄了本道,如今也只是勉強撐着個花架子,靠着煉些丹藥度日罷了。”

    底下之人並未對天元宗宗主的傲慢態度加以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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